大明王朝:严嵩为何非要给“六心居”老板题字?极高明的自保!
文丨卿心君悦
嘉靖四十一年正月十六,高拱当着百官的面,宣读了邹应龙参严嵩父子的奏折以及嘉靖的批注。这意味着,屹立了二十年的严党冰山倾于一旦,严嵩的时代就此划上了句号。
一时之间,攀附严家父子的官员,人人自危。
相反,身处动荡中心的严嵩,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在徐阶奉旨请他进宫之时,依旧不忘像往年一样,给嘉靖带上六心居新出的酱菜。
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严嵩想给六心居老板题块匾,却遭到了拒绝。
初看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时,对于这段剧情一直心存疑惑,生死攸关之际,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严嵩怎么还有心情给人写字?
况且,按照严嵩的说法,人家都给他送了二十年的酱菜了,且屡次提过请他题字,可他早不写晚不写,非要等到倒台这一刻才写,难道是想看看,对方送酱菜,到底是冲他的人,还是冲他内阁首辅的位置?
这显然有些说不过。
直到重刷这部剧,细品了当时的情况以及事件的最终走向,我才明白,严嵩非要给六心居题字的真实原因——不是突发奇想,也不是报复对方“人走茶凉”的态度,而是极高明的自保之道。
两个老狐狸的“表演”
天还未亮,按照嘉靖的意思,徐阶带着邹应龙的奏疏,来见严嵩。
作为“胜利者”,徐阶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得意,反而面色沉重的身着一席布衣前来,到了严嵩的书房门口,更是要求按规矩通报,才肯入内。
徐阶之所以在此时依旧礼数周全,有两方面原因:
其一:作给嘉靖看的。
从剧中可以看出,严府上下都被镇抚司把守着,这就意味着,徐阶与严嵩说的每一句话,二人的每一个举动,都会传到嘉靖的耳朵里。
此时,若是徐阶一改往日的谦逊谨慎,趾高气昂的来找严嵩,势必会给嘉靖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徐阶连喜怒不形于色的这点道行和本事都没有,一副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还当什么首辅。
其二:做事留一线。
严党虽然倒台了,可严嵩尚未定罪,况且,从嘉靖召严嵩进宫的举动来看,徐阶清楚,嘉靖对严嵩还是感情的,甚至很可能并不想要严嵩的命。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出于谨慎,还是给“老对手”留些体面,亦或者避免背上“小人”的标签,徐阶都不会在严嵩面前耀武扬威。
也就是说,严党倒台,徐阶心里就算再高兴,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这也是上位者必备的“修养”之一。
进了屋,徐阶先是扶住了想要起身的严嵩,踌躇片刻才道明来意:
“阁老应该都知道了吧?这是都察院御史邹应龙,参东楼他们的奏疏,皇上叫我带来,请阁老看一看。”
潜台词:我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是皇上非让我来的,我也不想来。
徐阶话音刚落,严嵩一手接过奏疏,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
“徐阁老看过了吗?”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严嵩实际上是在问,邹应龙的奏疏是你徐阶以及清流背后搞的小动作吧。
显然,徐阶听懂了严嵩的话外音,略微停顿之后才回道:
“也是刚才看到的。”
我是来见你之前才看到的,言外之意:不是 *** 的。
徐阶当然不会告诉严嵩,这奏疏是他前一晚“拼死”呈给嘉靖的。斗归斗,争归争,但面子上的工作一定要做足,这是徐阶十几年来的为官之道,当众撕破脸的这种事,太没水平,他徐阶才不干呢,何况又是这种特殊时期,能含糊就含糊。
严嵩是输了,可不是傻了,他自然不会相信徐阶的话,邹应龙是谁的人,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不过事已至此,徐阶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在下一句话里:
“你看了我就不看了。”
是不是你其实都无所谓了,你取代我了是事实,所以你这个“阁老”看过的,我这个“过去式”就不必看了,如今权力与位置都在你手里了,你说了算。
严嵩这番明知故问的操作,到底欲意何为?
目的很明确:示弱。
他是想告诉徐阶,我严嵩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全拜你徐阶所赐,不过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是我棋差一筹,技不如人,我输了,我认了,你赢了,所以你这个胜利者也就没有必要再踩我这个垂垂老矣的失败者了。
也是为了示弱博同情,严嵩才会特意将手伸到了徐阶面前,在徐阶犹豫片刻把手递过去之后,握着徐阶的手,真情流露的补充了一句:
“一切就拜托阁老了。”
有人可能会问,严嵩有必要跟徐阶示弱,博同情吗?
有啊,太有了!
其一,徐阶是奉旨来的,严府上下又都是宫里的人,一旦严嵩对徐阶表现出排斥或是不满,会让嘉靖认为,他严嵩不服嘉靖“倒严”的决定,进而升起“赶尽杀绝”的心,毕竟罪名还没定呢,能挣扎一下是一下。
而嘉靖特意派徐阶去找严嵩,本身也存在着试探严嵩态度的意味,这一点,精明的严嵩自然能想到。
其二,严党倒了,后续的收尾工作自然落在了以徐阶为首的清流身上,他此时向徐阶示弱,表明自己老了也认了,是为了让徐阶能够稍微“手下留情”,别继续在嘉靖面前拱火捅刀。
说白了,严党虽然倒了,但严嵩还不想死。
见严嵩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徐阶不得不有所“表示”了,要么显得他多无情啊,于是徐阶面带同情的对严嵩说:
“东楼他们有些事做得是太过了。二十年的宰相,阁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会忘记,我们也不会忘记。”
徐阶这段话说的很有水平:倒严,是因为你儿子严世藩做的太过分了(陈述事实),与你无关,也与我和皇上无关,不是我非要抢你首辅的位置,也不是皇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撇清自己,撇清领导)你身上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就是被你儿子连累了(表明态度)。
听了徐阶的话,严嵩先是发表了一段感叹,然后将话题转到了他最关心地方:
“我是怎么处置?是去诏狱,还是由徐阁老押送我出京?”
从徐阶奉旨来府,严嵩就等待着嘉靖的“宣判”,如今该说的说完了,该演的也演完了,自然得步入正题了。
只不过,徐阶接下来的话,却让严嵩又看到了新的转机,正是因为意识到了事情还有转机,才有了后续严嵩要给六心居题字的戏码。
一场故意为之的“戏”
见严嵩询问如何处置他,徐阶回道:
“应该都不至于,皇上叫我来,是让我请阁老进宫的。”
严嵩追问了一句:
“皇上还愿意见我?”
徐阶答:
“是啊,皇上昨夜还一直惦记着阁老呢。”
徐阶的话,显然出乎了严嵩的意料,他本以为徐阶是来宣布处理结果的,没成想,是来传话的,这让严嵩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严嵩跟了嘉靖几十年,首辅就做了二十年,除了吕芳,他是最了解嘉靖脾气秉性的,此时嘉靖召他入宫,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嘉靖不想杀他,至少截止目前,对他没有动杀心。
这就好办了,只要嘉靖还念着君臣之情,他顺势“好好表现一番”,不仅他的命能保下,严世藩的命都有可能留下。
想到这儿,严嵩计从心起,先是向徐阶确定入宫的时辰,在得知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之后,提了一个小要求:
“那就请徐阁老稍等等。皇上喜欢吃六心居的酱菜,每季新出的酱菜,微臣都要给皇上送去一坛,今天正月十六,天亮时六心居会把春季的酱菜送来。”
徐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满口答应着跟严嵩一起等。
过了良久,六心居的赵老板带着二十坛酱菜出现在了严府:
“小民叩见阁老,今年小铺腌制的各式酱菜,一共二十坛,奉阁老之命都送来了。小店今年新腌制的二十坛酱菜,按阁老吩咐给您送来了。”
这里注意两个细节:
一是,时间。
徐阶到严府时,天还未亮,而赵老板到严府时,显然天已大亮,这说明,严嵩与徐阶等待的时间不短。
二是,赵老板的话。
严嵩说过,每季六心居出酱菜都是主动送来的,而这次赵老板的话里却说是“奉阁老之命”,还特意强调了一遍“按阁老的吩咐”。
这说明,严党倒台的事,整个京城都传开了,担心受牵连,赵老板压根就没打算继续送酱菜,而之所以最终还是来了,很可能是徐阶见等待的时间过长,猜到了赵老板不想来,便私下派人以他的名义传话,“新阁老”发话了,赵老板这才不情不愿的来了。
而他口中的“阁老”,指的也是徐阶,而非严嵩。
赵老板的反应其实不难解释——
之前想巴结严嵩,是真,毕竟谁都想与有权有势的人沾上点关系,哪怕这关系隔着十万八千里,压根就用不了;
如今对严嵩避之不及,也是真,毕竟严党成了皇上御批的“奸党”,无利可图亦无势可攀了,他自然敬而远之。
等赵老板进了屋,其抗拒表现的更明显。严嵩叫他,他不吱声也不回应,直到徐阶发话,他才勉强应了一句。
赵老板的心思,严嵩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人家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就差把“我要跟你划清界限”写脸上了,严嵩还有啥不明白的。
事实上,在赵老板没来之前,严嵩就猜到了人家不敢来,也不会来了,所以他才会当着徐阶的面,表示要带酱菜入宫,目的就是为了借徐阶的面子,把赵老板叫来。
只有赵老板来了,下面的“戏”才能演下去,至于赵老板不会收他的字,也早在严嵩的意料之中,而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也因此,被拂了面子的严嵩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自顾自的对赵老板说:
“二十多年了,难为你每年几次给我送酱菜,记得你多次说过,想请我为你的店面题块匾。今天我就给你写。”
说罢,就要提笔写字。
一旁的赵老板见此,吓的直接跪地拒绝:
“小民不敢!小民小店都经营的百姓生意,怎敢求官家题匾,阁老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闻言,严嵩一脸悲呛的转头对徐阶说:
“徐阁老都看见了吧,平时多少人千金求老夫一字,都不可得啊。今天老夫白给他字,他都不敢要。”
见此情景,徐阶尴尬的低下了头。
而严嵩则对赵老板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回去吧,以后老夫不会烦你再给我送酱菜了,皇上喜欢吃你的酱菜,好好做生意。”
至此,“一送一拒”的戏码结束了,严嵩带着酱菜进宫,去查收这场戏的“成果”。
极高明的自保。
为啥说,送字是一场戏?
因为严嵩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
那么严嵩又为何非要演这出戏呢?
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极其高明的自保。
严党倒台,严嵩一直在盘算着如何保命,一方面,他自己不想死,另一方面,只要他活着,严世藩就大概率死不了,毕竟他八十多了,嘉靖想留他一命,就不会在他活着的时候要了他儿子严世藩的命。
而在得知嘉靖没有直接处置他,反而召他进宫的那一刻起,严嵩就意识到了,能否保命全看他的表现了。
如今他手里的底牌,如胡宗宪、巡盐等,早就打光了,唯一还能打出去的牌,就是感情牌了——君臣二十年的感情。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嘉靖也算是个念旧的人,这一点从他对待吕芳就能看出。
严嵩同样是嘉靖用了二十多的“旧人”,其巅峰时期为嘉靖解决了不少麻烦,而且严嵩与严世藩不同,做事有分寸,深通圣意,如果不是严嵩真的老了,严党还能再屹立个几年,所以对于严嵩,嘉靖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了解嘉靖不次于吕芳的严嵩,也明白感情牌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可打感情牌是讲究技巧的。
他总不能直接抱着嘉靖的大腿,哭诉自己二十年来有多么的不容易,为其挡过多少刀枪剑戟吧。以嘉靖的性格,他不哭还好,一哭一闹反而容易让嘉靖心生厌恶。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道具”加持,借“道具”和“表演”来达成目的,毕竟严府的一举一动都在嘉靖的监视之下,而六心居的赵老板,便是严嵩跟嘉靖打感情的“工具人”,酱菜则是道具——
用“一送一拒”的戏,与赵老板“人走茶凉”的态度,凸显自己的“悲惨”;用酱菜向嘉靖表明心迹,我严嵩虽被您弃如敝履,可我依旧视您为天,记得您的所有喜爱,双管齐下,引嘉靖的恻隐之心。
同时,严嵩之前对徐阶的示弱,也是在间接告诉嘉靖,我严嵩老了,没用了,也没有任何威胁了,没有威胁了,您还有必要杀我吗?
显然,严嵩的感情牌是有效的,嘉靖不仅没杀他,也留了严世藩一命,以致于出现了无数人被人诟病的“倒严而不倒严嵩”的局面。(当然,嘉靖倒严而不倒严嵩,还有其他目的,篇幅有限,请见下节分析)
结语
从始至终,严嵩都明白一件事:真正能倒严的,只有一个人——嘉靖。
借用剧中胡宗宪对海瑞说的话,嘉靖想用的人,谁也倒不了,嘉靖不想用的人,谁也保不了。
清流那些所谓的“攻击”,不过是小打小闹,用来满足嘉靖驭下、制衡的需要,所以严嵩从来没把徐阶与清流放在眼里,只要嘉靖需要他,大明朝离不开他,任清流折腾,他严嵩也不动如山。
同理,如今严党虽然倒了,但只要嘉靖不动他,不杀他,那么任凭其他人如何折腾,他严嵩依旧能好好活着。
卿心君悦,读别人的故事,过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温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