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0. 直捣黄龙——一战英军泽布鲁日突袭战

作者简介：Behemoth，江苏南京人，2014年起开始创作，现已发表、出版近70万字。

全文共14553字，配图47幅，阅读需要25分钟，2024年8月10日首发。

本文收录于作者“

behemoth

”专辑，欢迎持续关注。

1918年4月23日，距离之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仅仅剩下几个月的时间。虽然到了此时，同盟国阵营颓势已现，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投降的意图，就在这年的3月10日，德军在西线展开了代号为“米夏埃尔攻势”的大规模进攻行动，接受过高度训练的德军士兵一度在英法联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缺口，虽然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但是也让英军方面一度紧张万分。

而让英国人心神不定的不仅仅是陆地上的局势，在海上，德国海军的潜艇依然在进行着战斗。虽然随着美国的参战，最困难的时期早已过去，但是，彻底消灭潜艇威胁依旧是英国海军高层所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护航船团体质虽然可以有效遏制潜艇，但是这也只能治标，要想治本，必须采用釜底抽薪的手段，将威胁彻底扼杀。

就在这一天，位于德国占领区的比利时泽布鲁日港（

Zeebrugge

）依然是一片繁忙的氛围。而就在不远处的水天线下，致命的杀机正在酝酿之中……

德国海军的巢穴

泽布鲁日位于比利时西北沿海，濒临北海的东南侧，是比利时的第二大港口。该地位于整个比利时海岸线的中心位置，距离英国非常接近，和其他主要的欧洲港口国家的距离也非常的近。该地交通便利，除了水运之外，还有一条通往布鲁日（

Bruges

）的铁路线。就在1907年，新的港口的建成进一步增强了其欧洲重要商港的地位，当然这也使其受到了潜在对手的觊觎。

图1. 泽布鲁日港区航拍图

就在一战开始之后，德军按照战前制定的“施里芬计划”，挥师进入比利时，而泽布鲁日也在之后宣告失守，落入了德军手中。此后，德军看中了这座港口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此地部署了为数不少的潜艇以及驱逐舰等小型舰艇，以此地为基地，配合部署在临近的奥斯坦德（

Ostend

）和德国的博尔库姆岛（

Borkum

）的其他舰艇，积极展开针对英国的破交攻势。

图2. 停泊在泽布鲁日港内的德国海军驱逐舰群

到了1916年，这样的行动达到了 *** 。从泽布鲁日出击的德国海军潜艇们在北海、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展开了大规模的游猎，击沉了大量的英国商船，给对手造成的损失之大，甚至一度让英伦三岛陷入了饥饿的边缘。

图3. 正在对一艘英国商船进行攻击的德国海军潜艇，可见其甲板炮已经瞄准目标。为了节省宝贵的鱼雷，潜艇艇长们经常选择使用甲板炮解决无威胁的目标

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潜艇，德军方面可谓是煞费苦心。就在占领泽布鲁日和周边海岸线地区之后不久，德军工程部队就开始在此地建起一系列的潜艇掩体。这些潜艇掩体为洞库结构，都被建在英国皇家海军战列舰的主炮射程之外，并且由钢筋混凝土结构制成，具有一定的抗打击能力。此外，为了防御英国海军可能的海上进攻，德军还在海岸边部署了一系列的岸炮，这些岸炮大多数为大口径重炮，可对海上目标进行有效打击。

图4. 正在建造中的潜艇掩体

图5. 部署在防波堤上的德军重型岸炮

图6. 部署在海岸线上的1门380毫米重型岸防炮

面对活跃在海上的德国海军舰船，自诩为世界之一海军的英国皇家海军自然不会等闲视之，虽然在日德兰海战中本土舰队以极高的代价成功困死了德国公海舰队，但是现在，比起蛰伏在基尔港的那些“大家伙”们，这些分布在北海海岸线上基地的“小家伙”们却让英国人更加头疼。虽然采取了种种手段，但是依然没能完全阻止它们继续出击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人自然想到了最终极的一种 *** ——釜底抽薪，直接对港口发起进攻。

其实，早在1914年秋天，比利时被占领后不久，英国皇家海军中就有人提出，德国海军将利用比利时沿岸的港口，因此必须对其中的一些港口进行阻塞，其中被列入重点的就包括了泽布鲁日港。不过，在当时这一建议并没有得到认真的考虑。但是，就在1916年底，随着海上战事形势的变化，英国皇家海军改变了之前的看法，开始认真考虑这一建议，并且对一些细节进行设计。这个建议得到了时任爱尔兰海岸指挥官的里维斯贝利（

Lewis Bayly

）的支持，他开始积极推动这一建议。不过，这个建议在最后还是没能得到通过，因为，如果真的要采取这样的战术，那么进攻所需要的兵力将会非常可观，但是要运输这样的一支进攻部队，运输船队将会非常脆弱，而且考虑到德军的防御，进攻难度也将会非常巨大。

图7. 1915年时的贝利

不过，就在进入了1917年之后，事情开始有了转机。为了打破西线战场上的僵局，英军开始策划新的进攻作战，而其中，从比利时海岸线发起进攻成为了其中的一个可能。其中，由雷金纳德迪利特（

Reginald Tyrwhitt

）提出的作战设想无疑是最为激进的。按照他的设想，由船队运输的登陆部队将一举占领泽布鲁日港，在此地建立起一个桥头堡，在此之后，大批部队从此踏上欧洲大陆，从此发起进攻，一举拿下安特卫普，然后绕到德军后方，一举将其击溃。当然，由于这样的设想过于冒险，最终意料之中的被否决了。

图8. 迪利特画像

除了对港口的直接进攻之外，在海上对港口进行轰击的作战计划也在同时期被提出。就在1915年，作为多佛巡逻队（

Dover Patrol

）指挥官的雷金纳德培根（

Reginald Bacon

）中将设想派出一支舰队通过岸轰的方式摧毁港口闸门，为了保护舰队免遭德军岸炮攻击，在轰击期间将释放烟幕，以遮蔽舰船位置。不过，同样是因为在评估了风险之后认为舰队被攻击的风险过大，这样的设想也遭到了否决。

就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于泽布鲁日港的行动还只是停留在计划阶段。如果没有什么推动力量，甚至有可能到战争结束，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了。

图9. 身穿礼服的培根

轰击计划的出台

虽然对泽布鲁日的进攻计划多次遭到否决，但是在比利时海岸登陆的作战设想还是被很多人所认同。就在1917年早期，培根参与制定了代号为“安静行动”（

Operation Hush

）的登陆行动。该行动旨在向比利时沿岸投送大约3个步兵旅的兵力，从西线最北端向德军发起进攻。但是，由于该行动严重依赖于英军在第三次伊普尔战役的进展，而且几乎没有考虑到泽布鲁日等港口的情况，除非英军在弗兰德斯的进攻一切顺利，否则登陆部队将遭遇到非常严重的后果，甚至有可能重蹈达达尼尔海峡之战的覆辙。因此，就在期间，培根又拟定了一项计划，派遣3艘装备了15英寸（约合381毫米）主炮的浅水重炮舰——“苏尔特元帅”号（

H *** Marshal Soult

）、“幽冥”号（

HMS Erebus

）和“恐怖”号（

HMS Terror

），对泽布鲁日港的闸门进行轰击。

图10. “苏尔特元帅”号浅水重炮舰，满载排水量7000吨，更大航速9节

图11. “恐怖”号浅水重炮舰，满载排水量7300吨，更大航速13节

图12. 服役到二战时期的“幽冥”号浅水重炮舰，满载排水量7300吨，更大航速12节

根据培根的设想，3艘浅水重炮舰将在距离海岸线大约11海里的距离上对一片27.4米长、9.1米宽的区域展开对岸轰击——之所以拉开这样的距离，是为了防止遭到岸边德军的“威廉皇帝”（

Kaiser Wilhelm

）炮台的反击。经过一系列的计算，培根得出结论，为了保证效果，需打出至少252发炮弹，而时间也将持续至少84分钟。为了提高射击精度，在岸轰过程中将有一架观察飞机提供校射。如果使用烟幕进行掩护，德军的反击火力效率将会大打折扣，几乎不会对岸轰舰船构成威胁。培根认为，如果以1艘浅水重炮舰被击沉的代价摧毁闸门将是十分合算的，但是，如果损失了全部3艘却并没有给予敌方任何损失，将会非常得不偿失，而这样的结果又不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为了尽可能的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行动必须保证在风向、潮流和天气都在更佳状态，并且在拂晓之前各艘浅水重炮舰必须进入阵位。而如果当时出现迷雾，并且云层高度较低，那么校射飞机也无法实现预定作战任务。最要命的是，如果当天风向出现变化，将各舰释放的烟幕吹散，那么这些舰船将直接暴露在岸边的岸炮群火力之下。

由于能同时满足上述气象条件的好日子实在是非常难得，因此，岸轰舰队的之前3次前往泽布鲁日外海进行岸轰的尝试最终都因为天气原因功败垂成。不过，到了1917年5月11日，培根下令舰队再次出航，这一次，老天爷终于选择了眷顾这些英国人。

对泽布鲁日的岸轰

由于“苏尔特元帅”号航速过慢，在航渡过程中需要拖带，因此也拉低了整个舰队的航速，导致岸轰时间被推迟了一阵。到了凌晨2点，由皇家海军空勤部队（

Royal Naval Air Service，皇家海军航空兵的前身

）派出的2架校射飞机从法国的敦刻尔克（

Dunkirk

）起飞，由于舰队未及时到位，因此在3点飞抵泽布鲁日上空之后又不得不盘旋等待了近2个小时。期间，1架飞机由于发动机故障被迫在荷兰迫降。而为了掩护舰队，来自第4中队的7架索普维斯“幼犬”式战斗机（

Pup

）和来自第10中队的6架索普维斯“三翼”（

Triplane

）战斗机也先后飞临海岸线和舰队上空，为其提供空中掩护。到了5点，各舰准备就绪之后，对泽布鲁日港的岸轰行动正式拉开序幕。

图13. 索普维斯“幼犬”式战斗机

图14. 索普维斯“三翼”式战斗机

由于开始时很多击中目标附近的炮弹并未起爆，导致校射飞机在观察弹着点时出现困难，无法为浅水重炮舰提供校射信息。好在一段时间之后各舰的炮火开始变得精确，其中“苏尔特元帅”号在第12发炮弹时取得命中，而“幽冥”号在第26发时取得命中。由于预定的2架校射飞机只剩下了1架，而且该舰哑弹率较高，射出的250发炮弹仅仅有约45发被观测到，因此，“恐怖”号的射击精度大受影响。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剩余燃油即将告罄，因此校射飞机于5点30分左右返航，而原定的岸轰还远没有结束，就在剩下的时间里，各舰就只能依靠舰上的观察哨对岸边目标进行观测，然后再次基础上进行概略射击。

而就在炮弹砸在自己头上之后的最初1个小时的时间里，岸边的德军部队也立刻行动了起来。不过，由于种种原因，除了组织起了一部分防空火力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对英军海空无线电通讯进行阻塞式干扰的尝试。之后，大批“信天翁”式战斗机飞临战场，数量几乎达到了负责掩护的“幼犬”的2倍，一部分德机甚至突入了舰队上空，双方立刻展开了大规模空战。英军宣称在空战中击落5架“信天翁”，己方无一伤亡。而就在此之后，又有1架其他接近舰队的德军水上飞机被英机击落，1名飞行员阵亡。有赖于英军战斗机的拦截，岸轰舰队得以最终完成岸轰任务。

图15. 位于前线机场的1架“信天翁”式战斗机

到了6点，各舰完成任务，起锚准备返航。就在此时，“威廉皇帝”炮台终于开始对舰队开火，而2架德军水上飞机此时又试图接近舰队，被随舰队返航的英军水上战斗机驱散。就在返航之后，培根对此次岸轰的效果非常满意，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不过，就在接下来的1个星期，几张对泽布鲁日港进行航拍的照片被呈上案头，照片显示，大约有15发炮弹击中了闸门附近西侧区域，而东侧则有4发炮弹近失。虽然此次岸轰对泽布鲁日港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是现在，很显然德军驱逐舰和潜艇都还能依托其展开作战行动。据此，培根得出结论，如果当时校射飞机能够更加精确的校射，那么很有可能闸门就会被摧毁。之后，培根又开始策划对附近的奥斯腾德（

Ostend

）港的岸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