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王南征是为了夺回江南的铜矿吗?
周昭王南征是为了夺回江南的铜矿吗?
周昭王是一位有作为的天子,不愿意坐享其成,经常亲率甲兵征战四方。在他统一北方之时,南方的虎方日益强大,尾大不掉,居然不向天子纳贡;特别是江南的扬越各部控制了战略物资江南铜矿资源,掌握了铜绿山铜基地,这就等于卡住了中央政权的脖子,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因此,昭王不辞劳苦,不避艰险,三次兴兵亲征江南。
昭王之一次南征很顺利。他和贵族过伯、鼒、某驭等率领大军沿汉水东岸南下,成王分封的所谓“汉阳诸姬”的汉北各姬姓诸侯,一路欢迎王师,并陆续地派军队参加王师,周昭王所统领的人马越来越多,一路浩浩荡荡南下,所向无敌,楚国在汉北所建立的几个据点,都被王师拔掉了,王师俘获了大量楚兵,缴获了不少物资,再加上各姬姓诸侯的贡献,王师兵多粮足,无后顾之忧,一直打到长江边。昭王和大臣们商量:打不打到江南去?过伯说:“打过去!扬越占领着铜绿山铜矿,不按时向天子贡献铜块,想卡我们的脖子。这跟尧舜禹时的三苗一样,不打是不行的。”鼒说:“我也赞成打。我们这次兵多粮足,一路下来,打得楚国退回汉水西面不敢迎战。以此军威渡江,可谓先声夺人,扬越必然败退,我们正好占领铜绿山铜矿。”某驭说:“攻占铜绿山容易,要守住它就难。我们的大军不可能长驻于此,大军一走,扬越一定又要来争夺铜矿,如何才能长期占领呢?”昭王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们这次出兵的理由,本来是说惩罚虎方不纳贡。其实原来规定楚国的贡品是包茅等鸡毛蒜皮的东西,他贡不贡也无所谓。我们出兵的真正目的是占领江南铜矿,铜材是关乎国家兴衰存亡的战略物资,是势在必争的。所以我们一定要过江!”过伯等连忙说:“大王说的极是。那我们就先打过江去,再看情况决定如何驻守吧。”于是,除留一支人马在江北守卫渡口以外,昭王亲率大军渡江南下。
扬越的鄂部落早就听说王师南下,一路打得荆人不能招架,现在见大军乘胜渡江而来,不敢迎战,连忙将主力退至南面的大山里去,将铜绿山铜矿拱手让出。昭王轻而易举地占领了铜绿山,获取了大量铜材,除留作朝廷御用外,从征贵族每人都分得不少铜材,他们拿回去以后用来铸造了很多青铜礼器、兵器和其他各种高级用具,他们并在青铜祭器上铸字记载了这件事。
这次胜利来得太容易了,昭王就忽视了长期占领的难度,只留了少数兵力镇守铜绿山,大军都撤回中原去了。没想到大军刚一回到中原,鄂国又反扑过来。鄂部落撤到南面大山中去的主力部队,打听到王师主力撤回北方去了,他们立即回来夺取铜绿山铜矿,昭王留下的少量驻军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被赶出了铜绿山,侥幸逃过长江,又遭虎方阻击,逃回中原的已所剩无几了。
再说,昭王回到京城,庆祝胜利板凳还没有坐热,就接到了败逃回去的将士的报告,得知鄂和虎方又反了,铜绿山铜矿又丢失了,朝廷的铜材又短缺了,于是决定第二次御驾亲征。过伯等劝昭王:“将士们刚回来不久,没有休整好,连续出征,恐怕吃不消,还是过一、两年再说吧!”昭王说:“不行!扬越和虎方这些蛮夷竟敢如此无理,不仅不向朝廷进贡,反而还敢攻击王师,这还了得!非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不可!”于是决定第二次南征。
第二次南征,昭王特为派出两员得力大将:任命南宫为元帅,中为先锋。中带领军队先视察汉阳诸姬姓诸侯,为大军开路,为昭王在邓国和曾国准备行宫。中由邓国、鄝国、泛国、唐国、曾国,一直视察到江边。昭王和南宫领着大军随后跟进,消灭了江北的虎方,又渡江攻打鄂国,将鄂和扬越其他部落打得四散而逃。中更先攻占鄂地并在那里驻军,王师再一次占领铜绿山,又获取了大量铜材。昭王班师渡江北上,在唐国大会汉阳诸姬姓诸侯,论功行赏,昭王说:“这次南征,中立了头功。”赏给中很多铜材和马匹,南宫元帅也赏赐中很多东西。昭王回到北方以后,在寒国的临时军帐里,又派太史传令,将衤鬲土赐给中作采邑。中用昭王赐予的铜材铸造了一批青铜礼器,并在这些青铜器上刻铸了文字,记载了这次战争和他所得的赏赐,这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安州六器”的铭文。
昭王第三次南征,这次又打了胜仗,又到了铜绿山,还获得了两件稀世之宝,一是一块重达上百斤的自然铜块,一是一块重七、八十斤的孔雀石。昭王得到了这两块大矿石,喜不自禁,爱不释手,亲自督促装在自己的座车上,说是要带回镐京去作镇国之宝。没想到这两件宝物却要了他的命。原来他的座车,因有很多铜装饰,比一般的战车起码要重一倍,而他和同车的蔡公都比较发福,两个人共重三百多斤,他的侍卫官辛余靡身长体壮,足有二百斤重,还有驾车的,这些本来就超重了,现在又加上这两块宝贝,显然这乘车是严重超载了。可是昭王因为是得胜回朝,有些得意忘形,对存在的危险一点也没有察觉。就在他班师回程,离开铜绿山不久,在过金湖浮桥时,前面的车马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等到他的座车一到湖心,浮桥承受不住,突然垮塌了,昭王和蔡公都掉到水里去淹死了。辛余靡虽会游水,但他从水里拉起来的只是两具遗体。从此,人们就把这一片金湖叫天子湖。
昭王死后,周兵因为是在班师途中,就秘不发丧。这一方面是怕动摇己方的军心,另一方面是怕鄂和扬越其他部落知道了会乘丧出击。从征的大臣们将昭王和蔡公的遗体放在有帷帘的车中,说是他们落水受凉生病了,一直到回到镐京后才发丧。从此,周天子再没有亲征到江南的,周王朝失去了对铜绿山铜基地的控制权,也就失去了源源不断的铜材,周王朝的国力从此日衰,周朝的青铜文化成就也就远远不如殷商时期。
七十年代在周原出土了一批微氏家族的青铜器,其中对西周史事记述的最重要铭文是穆王时代的《史墙盘》,作器人墙世代为周王室的史官(乍册)。史墙对昭王南征作了完全肯定的评价。铭文说:“弘鲁昭王,广批荆楚,唯狩南行”,说昭王大规模地挞伐荆楚,因为巡狩而到了南方,从而赞扬昭王事业的宏伟(弘鲁),铭文中全无“南征不返”之类的遮掩之词。
收藏在北宋《博古图录》和薛尚功《钟鼎彝器款识》等书中的著名的安州六器,是北宋重和元年(公元1118年)在安陆(今湖北孝感)出土的一组有铭文的西周中期的青铜器,包括两件中方鼎、中觯等器,作器人是曾跟随昭王伐楚的贵族“中”。考古学家综合研究了这六篇铭文,发现了以往少为人知的昭王南征的纪事。例如中方鼎记述了昭王十六年伐楚,曾命贵族“中”先去南国准备行宫。中方甗则记录了“中”所走路线经过的地方,其中有方邓、鄂师、汉中洲等。在另一件中方鼎的铭文中说到昭王十六年伐楚获胜凯旋归来,赏给贵族“中”采地(邑)。从各铜器的铭文分析,昭王伐楚是动员了大量的人力,规模也大,有许多贵族都跟随昭王。
根据安州六器和其它有关青铜器铭文的考察,昭王十九年南征这场丧师之战:开始时形势是很好的。周王进军的路线是从唐国(今湖北随州北面)出发,经过厉国、曾国向南顺利推进。为了壮大声势,昭王还派出使臣到长江中游的大小邦国,争取支持。昭王本人则率师沿江而上,直抵夔国边境(今湖北秭归)。上述青铜器铭文的考释成功,提供了关于昭王南征这一段重要历史的珍贵资料,使先秦古籍得到增补和充实。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