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过堂、宴游、题名…… 唐代考生中第后很忙
唐代,考生们在科举考试中第之后都做些什么?让我们从唐诗中一探究竟。
首先当然是看榜。唐代科举的科目繁多,有明经、俊士、明法、明算等,但最为世人看重的是进士科。参加进士考试的考生,前一年冬天就从各地齐集长安,经过诗赋、帖经、时务策等数场考试之后,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节,盼到了成绩公布的那一刻。
礼部将中第者的姓名用大字抄写在榜文上,天微微亮的时候,就张贴在南院的东墙之上。此时众多考生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踮起脚尖,期望在金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855年,诗人袁皓就是幸运儿之一,他挤在人群中,先看到榜上一个“袁”字,又看到一个“皓”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从耕钓客,一跃成为神仙侣,十年的寒窗苦读得到了回报。唐末的徐夤,在《放榜日》中描写了名次公布后的热闹场面:长安城里车马喧天,人们争相来到礼部看榜;考中的进士气宇轩昂地走在长安的大路上,皇城南北七街、东西五街的百姓们,都卷起门帘,观看这一年一度的盛事。
新科进士们接下来有一系列的活动要参加,可谓累并快乐着。
谢师恩,即向座主(主考官)致谢。816年中进士的周匡物,在《及第后谢座主》中,将感恩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他说:“我盼望及第已经十年,幸亏座主您的赏识,我才榜上题名。我夜里对着影子暗暗发誓,就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然后是过堂。众进士在座主的带领下,到中书省拜见宰相,有“为国献才”之意。唐末考生韩偓在《及第过堂日作》诗中,描述了他参加的一次过堂仪式:大清早,天上的星星还没有隐去,他就和同年们在宫门外集齐等候;等到宫殿和楼台逐渐镀上晓日的光辉,他们鱼贯走向中书省。一路上,官员肃立在道路两旁,敛容看着他们走过。那一刻的荣光到了极点,韩偓感觉自己已经“凡骨升仙籍”。
谢师恩和过堂之后,是一系列的宴游活动。据《唐摭言》,进士参加的大小宴会有大相识、次相识、小相识、闻喜宴、樱桃宴、月灯打球宴、牡丹宴、看佛牙等。其中以杏园宴、关宴最为重要。
杏园宴在长安曲江池西南的杏园举行。831年,李远与新及第的进士,一起赴杏园宴,写下了《陪新及第赴同年会》:“今日杏园宴,当时天乐声。满座皆仙侣,同年别有情。”同样把进士比做神仙;晚唐诗人皮日休在寒食(清明前一两日)这一天,作为新科进士也参加了杏园宴,在《登第后寒食杏园有宴因寄录事宋垂文同年》中,他写道:“雨洗清明万象鲜,满城车马簇红筵。”可见杏园宴的热闹。
雁塔题名,是在长安慈恩寺塔(雁塔)上,题写进士的名姓,在杏园宴之后进行:“杏园宴后,皆于慈恩寺塔下题名。”郑谷在一首祝贺友人骆用锡及第的诗中,不无感叹地表示,骆进士前后花了两纪(24年)的时间,才考中,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不禁泪满衣襟。但能将姓名题写在雁塔上,再多的等待也是值得的,正所谓:“题名登塔喜,醵宴为花忙。”
接着,进士们还要参加吏部的“关试”,合格后才可以授予官职。打个不很恰当的比方,进士试类似于如今的高考,而关试如同公务员考试。关试之后要举行关宴,在长安城南的曲江亭举行,因此又称曲江宴、曲江大会,又由于很快就要各奔东西,也称离宴。
曲江宴场面盛大:“曲江之宴,行市罗列,长安几于半空。”参加曲江宴,是值得铭记的事情,很多新科进士都会在诗中记录这份荣光。796年春天,孟郊和同年约30人,参加了曲江宴,会上“高歌摇春风,醉舞摧花枝,乐声韵参差”,歌、舞、音乐动人。在这种类似全民狂欢的宴会上,作为主角的进士,很少有能保持清醒而不陶醉的,孟郊不觉也豪气干云:“永与沙泥别,各整云汉仪。”
众多的宴游活动结束之后,就是衣锦还乡了。800年春,29岁的白居易初次参加进士考试就一举中第,在同年中年纪最轻。在长安流连了一段时间后,白居易要返回家乡,和家人分享喜悦了,“擢第未为贵,贺亲方始荣。”返乡时,六七名同年送他出长安城。当车夫举起马鞭,丝管奏出了离别的音乐,白居易笑着向他们挥手:“后会有期!”为这一场分别,白居易写了《及第后归觐留别诸同年》,末两联是:“得意减别恨,半酣轻远程。翩翩马蹄疾,春日归乡情。”
文/纪习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