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游碧玉是非颠倒,选北海道友重逢
游碧玉是非颠倒 选北海道友重逢
灵宅子得了三万六千野鬼,固喜布阵有人,心里暗思:“如再得野仙助之,更为美好。”于是祥光驾动,四面云游。
他日,云头遥望,一山高耸,清光时起,或隐或现。灵宅子不知是何地界,云车驱动,竟投此山,暗暗坠下云头,呼当方而问曰:“此山何名?”当方曰:“碧玉山也。”灵宅子曰:“山内何仙在此炼道?”当方曰:“尽属三缄仙官门徒。因九头狮精霸占此山,师徒与战大败,自战败后,各散一方。今被紫霞诸真将彼师徒隔着,尚未团聚,故约集在此,以候三缄焉。”灵宅子曰:“原来如是,吾当一访。”当方退。
灵宅暗计:“如将碧玉山炼道诸人刁弄从吾,三缄命必休矣!”心喜机缘相凑,缓款来至山顶,早为狐惑见之。灵宅不慌不忙,假意采集药料,东张西望,若有所寻。狐惑上前询曰:“道士何来?来此何事?”灵宅子曰:“在洞无聊,特来此地采集药料,以炼仙丹。”狐惑曰:“尔属左道旁门耶?”灵宅子曰:“尔何所见,而以左道旁门视吾?”狐惑曰:“玉液池头,金丹自有,炼之以离宫之火,久久必成。道士不采于身,而乃区区于草根木皮,采诸山外,知非个中人也,故以左道旁门视之。”灵宅子曰:“闲言休讲,尔师何人?”狐惑曰:“吾师三缄仙官耳。”灵宅子曰:“尔言三缄,其殆虚无子脱胎尘世,奉紫霞命以阐大道于人间者乎?”狐惑曰:“正是,正是。”灵宅子曰:“如此,吾系灵宅真人,尔师未入世时,原与吾为好兄道弟。”狐惑喜曰:“听尔之言,乃吾师叔。吾等未听训诲已数年矣,师叔此来,如情念吾师,曷为侄辈教之?他年有成,感激不浅。”灵宅子曰:“大道无私,代教何辞?特恐尔师异日言吾将道教错,而为子责也,不亦劳而无功乎?”狐惑曰:“吾师气量更大,不似野仙之流,动辄咎人兴事,以害道友者比也。”灵宅子闻狐惑一言,打入心坎,几汗颜而不可自制。然思到阴风阵中之辱,又不舍复仇之举,乃乘机言曰:“只要尔师量大,吾师叔暂为尔等代劳一二焉。”狐惑见灵宅子肯为教授,遂迎入洞,遍告三服、乐道诸人,同来参拜。
灵宅子命坐于旁,问及三缄所授之道。三服等曰:“吾师所传,仅有四语。”灵宅子曰:“四语如何?”三服曰:“虚无圈子圆复圆,不时呼吸入丹田;灵根每得勤勤溉,丹基初立止无前。”灵宅子曰:“尔师所传仅此,胡弗再进一层?”三服曰:“得此传后,师徒分散,至今不见踪迹,故于大道未得进境焉。”灵宅子曰:“尔等欲吾代传,须择一幽深洞宇,自诘朝始传道,以三日为度。尔诸弟子各宜竭乃心力,苦苦习之!”言罢乘云而去。
是夜,三服呼齐道兄道妹,在洞议曰:“明日师叔传道,尔等均愿习否?”凤春曰:“旷野深山,游仙甚众。倘非正道,他日何以见师?”三服曰:“试看明日所传若何。正则习之,邪则弃之。其中自有经权,未可执一格以相绳也。”计议停妥,俱各安寝。
次日,三服统领男妖女怪候于洞外。候不一刻,灵宅子云车坠下,坐于洞中。三服等朝参已毕,灵宅子曰:“尔诸徒众灵根既固,吾来指尔前进一层。”三服诸人齐齐稽首曰:“师叔所教,敢不遵之!但不知师叔此来,所教何道?”灵宅子曰:“灵根坚稳,不出虚无圈子。是宜内养神火,济之以坎,玄膺气管,以受精符。”三服曰:“胡为精符?”灵宅子曰:“精符者,以精合神,取水以制人也。精在我家,乃名子精,将此子精急急固济,以为扶助,正一自可念华焉。”三服等受此一教,心服灵宅子善于指点,无不佩服。灵宅子见三缄徒众各皆敬礼,遂渐浸润以左道之术,而三缄之弟子不知也。自此三日一教,往来不担三服等欣然学习,群倚灵宅为仙梯。
久之,灵宅呼诸人来至虎喷山前,看排野鬼大阵。将阵排妥,恨无统鬼将帅,因以黄旗一面,命三服持之。三服接过黄旗,四面麾动,万鬼齐来听调,个个见三服之面而欣喜言曰:“吾等自与鬼王分别,不知散于何方,孰料今兹又得重逢,真万千之幸也!”三服忽见野鬼齐集,动了昔日相随之情,不免缱绻流连,形于色外。灵宅知机有可乘,暗暗念动真言,一时野鬼尽化为奇形怪像。三服此际,恐野鬼以形像之异,视己愈轻,遂显前日威风,大啸一声,化作丈八雄躯,青面獠牙,甚是可怕。灵宅子喜曰:“吾布此阵,统领有人矣!”当收阵势,命乐道等先归,独留三服一人,食以灵符。三服误认此符为助道之用,吞而辞别。
刚到三日,传道期临。灵宅来至洞中,传齐诸徒,强将大道讲论一番。然后徐徐向诸子言曰:“吾代三缄传道,终是空劳其力。”三服等齐声询曰:“师叔何以空劳其力耶?”灵宅子曰:“尔师而今坠于四害,大道已失。前日上帝怒紫霞误命其人,贬为野仙,且将三缄打入阴山受罪。尔等犹痴心空望,是自误耳。不如拜吾门墙,弃了三缄这条妄想,待吾着实传尔大道,方可有成。如吾不言,不识要俟何年,尔等始能知也!”三缄诸徒闻得这番言语,有全信不疑者,有将信将疑者,有疑而不信者,纷纷不一。灵宅子复乘机言曰:“吾言如是,尔如不信,可在碧玉山守之,看尔师尊何日来此。吾将归矣,教止于是矣。倘有信吾言者,将师拜后,再传大道。”言毕,飘然竟去。
是时,三缄诸徒彼此是非颠倒,闷闷不语者半日。惟翠华、翠盖稍有识见,向诸道兄曰:“灵宅真人之言,乃虚谬也!”三服曰:“尔何知?”二翠曰:“凡人有恨于人者,其词怒;有求于人者,其词和。灵宅真人提及‘三缄’二字,则言甚亢厉,说到拜门一事,则语极从容。以此观之,必与吾师有隙。吾姊妹宁使终身不得其道,断不以彼为师!”三服曰:“女徒中不以灵宅为师,各随其意。尔随道弟,有愿师事之者乎!”乐道曰:“吾欲暂投门下,看又如何?”狐惑曰:“尔二人背师命而拜师,其心安忍?吾与西山道人等以师教自守,即终身不得其道,亦不怨之!”三服、乐道急于得师,不复多言,驾着风车,竟投灵宅。
翠华、翠盖谓众道友曰:“二人既投灵宅,灵宅询及吾等,三服必以实告。灵宅不乐,定假山法,寻事加害。吾等法力乌能敌彼?不若另寻他所,以待吾师。”西山道人曰:“尔言甚是,可即离了碧玉,远觅他山以居之。”狐惑曰:“以吾言之,灵宅子必使三服归来,扬言传道之妙,炫耀吾等,务将吾等再三请求;不去;始行加害。此定理也。”弃海曰:“吾等即去,有负二人。且待彼归,同破其迷。若匪石不转,然后他适。如此,可以对三服、乐道同学之情,亦可以对吾师尊于相见之日。”西山道人曰:“弃海道兄所言亦是。”遂各归洞炼道以待。
乐道、三服果然循环而至,扬言传道之妙,以求众友从灵宅为师。弃海诸人苦下说词,劝彼以三缄为重。二人迷于灵宅,业已甚深,见诸道兄不从其言,震怒归去。翠华曰:“今可行矣!如再迟缓,灵宅之害至矣!”于是各驾妖风,遍觅佳水佳山,为修地道。遥遥望见北海关前山水俱佳,催动风车,同坠关下。左右环顾,山似城立,水绕如蛇,真足令人玩赏不置。
翠华等以此地面幽雅可爱,欲寻一所在,以为栖止。沿山觅遍,惟桃林内有二石洞,高悬若镜,宽大异常。弃海见而喜曰:“有此二洞,一为男室,一为女室,恰合吾意。然栖身之所已得,谁先入洞一观?”狐惑曰:“吾先入之。”西山道人曰:“狐道兄善于言词,先入甚好。”狐惑遂将妖风驾着,直到山巅,来至洞前。刚欲入矣,桃英突自内出,曰:“尔属何妖,敢窥吾洞?”狐惑曰:“吾是九头狮精,特来擒尔!”桃英闻说,持剑相斗。狐惑力不能支,飞奔下山,告之弃海曰:“吾刚欲入,洞内出一红衣女子,手持双剑,杀法厉害,吾难对敌,败下山麓。且看尔等谁去交锋?”椒花子曰:“吾去擒之。”狐惑曰:“只尔独去,恐彼洞内还有妖魔,须去二人接应方好。”金光道姑曰:“吾亦愿往。”二人至,桃英道姑曰:“尔二妖来此胡为?”椒花子曰:“特来擒尔下山,与吾狐惑道兄成其亲眷。”
桃英面赤如火,举起双剑,直刺椒花子。金光道姑见椒花败下阵来,从旁杀出。左洞内又一妖女,手持棠花棍,来敌金光。金光道姑舍了桃英,即战棠英。桃英舍了金光,复战椒花子。错杂交战,约有数十余次。椒花子曰:“二位女妖,听吾告尔:而今杀已半日,尔我俱担且暂歇息,再战不迟。”二女妖曰:“尔等既是力怯,饶尔歇下片时,整顿精神,又来大战!”椒花子坐在山边,金光道姑立于其旁,桃英、棠英品立相对。椒花子曰:“战了许久,尚未知尔为何妖,可将高妖大名实对吾告。”二英同声曰:“尔问吾乎?吾乃北海关前桃英道姑、棠英道姑便是!”椒花子曰:“尔自称为道姑,所习何道?”桃英曰:“吾所习者,先天大道耳。”椒花子曰:“尔习先天大道,传自何人?”桃英曰:“吾师乃代天阐道,道号三缄,尔岂未之闻耶?”
椒花闻得“三缄”二字,忙忙起身,问曰:“如今三缄在于何处?”桃英曰:“自拜门后,师已云游异地,命吾姊妹仍在本洞修真,俟有传诏时,方许追随步履。今向何往,则不知之。”椒花子曰:“如是,尔来与吾拿下宝剑。”桃英曰:“尔属何人?”椒花子曰:“吾乃三缄仙官门徒,道号椒花子。这个是仙官女徒,道号金光道姑。”二英听言,齐释战器,上前礼毕,迎入洞府,待以酒筵。金光道姑将三服、乐道师投灵宅,以及弃海等另寻栖身事,一一言之。桃花曰:“既属道兄道妹,俱请入洞中,朝夕聚处炼修,以待师招可也。”椒花子遂辞下山,详言所以。弃海等不胜欣喜,同如是洞。二英重整筵席,款待诸人。酒宴罢时,将洞分为左右,男女异处,共习大道于兹。
却说三服、乐道归见灵宅,灵宅询曰:“尔道兄妹等愿从吾乎?”三服曰:“诸道友以师为旁门左道,不乐从也。”灵宅子曰:“如此,待师明日统率野鬼,布阵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