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丫头春燕是什么形象?至少是个清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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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二十多个丫环里,出现频次比较高的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再加上四儿、芳官、小红,其他的,多不过一两次出场,或者干脆成个符号性的人物,这里面却有一个丫头比较特殊,她正经出场只有一次,不但上了回目,而且大放异彩,她一口气说了一席700多字的话,就是通过这个丫头的口,读者牢牢记住了贾宝玉那著名的将女儿比珍珠、将婆子比作鱼眼睛的话。这个丫头就是春燕。
《红楼梦》五十九回,柳叶渚边嗔莺咤燕,莺就是宝钗的丫环莺儿,燕就是本篇要说的春燕。红楼梦有名有姓的人物大几百人,能上回目的也就几十人,春燕就在其中,可见这个丫头的还是重要的,问题是写她的文字仅限这一回,篇幅极大,咤是怒斥、呵斥的意思,咤春燕的人不是荣国府的主子或者管家媳妇们,而是她的姑妈夏婆子和亲妈何婆子。
《红楼梦》的婆子们是奴才里更低等的一级,也是收入更低的一等。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贪便宜自私到让人厌恶的程度,比如春燕的妈何婆子,她算是芳官的监护人,芳官的月钱也归她领,这个钱其实大多是被她贪了,就连给这些女孩子们洗头,她都让自己的女儿洗完了头,将剩水给芳官用,可以苛刻到这种程度。但凡宴会,一般婆子们担任着烧茶水之类的粗活,主子们也会赏这些人吃食,她们吃还犹嫌不足,是一边吃一边偷。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也是这帮人的特长。
大观园里实行承包制,何婆子和夏婆子姑嫂两个承包了一带花草,除了供应各房插花,剩余她们是可以补贴自家的。这老姑嫂两个是兢兢业业地侍弄这些个花草。春燕就笑她们:比得了永远地基还利害。
谁知莺儿以蘅芜苑从来没有要过供应为由,肆意掐了些嫩柳条来编花篮,春燕见了赶紧提醒她小心她姑妈或是她妈见了埋怨。莺儿不以为意,理直气壮索性多掐了些,巧不巧的夏婆子过来看见了,心疼得了不得,莺儿是亲戚,她不敢说,于是拿着拐棍打骂春燕出气,正在此时,何婆子也找春燕,听了夏婆子的话,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刮子,又大骂。又气又急的春燕赶紧跑回怡红院求助。她娘一路赶着打骂。
何婆子、夏婆子如此对待春燕,别说读者气愤,怡红院里从宝玉到众丫头们都对这婆子恨得牙痒痒,宝玉先是将春燕拉在身边告诉她别怕有我呢。袭人说了那婆子两句还不管用,直接安排一个小丫头去汇报了平儿,就一个婆子不守规矩,对于平儿来说根本用不着费心思,就是撵出去,再打上几十板子就完了。这个婆子这下才慌了,又求饶袭人宝玉饶他,说再也不敢了。
婆子们就像是在演一出滑稽剧,就算是自己的女儿,但凡牵涉到利益,这些老女人们也可以立刻失了人性,满脑子都是铜板在响了。曹雪芹歌颂女儿,歌颂的是她们性灵的高洁和纯粹,也许这些婆子们在青春年少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可是,随着她们年龄在增长,她们的人性和率真却在消退,她们逐渐失去了本真,满满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也成为别人眼里的笑柄。这是贾宝玉对这些老年女性的总结。
但这个总结是通过春燕之口说出来的,一共长达700余字,这一大段文字,就是曹雪芹对于一个普通女性一生的概括,在他看来,这样慢慢地改变,是一个女性更大的悲哀,也是对一个生命更大的浪费。由春燕复述,证明她极为赞同宝玉,就算被说的对象是自己的亲妈和姑妈,但春燕不护短,她可以坦然讲出这些,证明她对这个问题的理解是透彻的。在对于女子人生和人性的转变问题上,春燕至少是个清醒的姑娘。
怡红院里的丫环们,从价值观上分析,可以分为好几拨,最受宝玉看重的是以晴雯为代表的精神追求者,再有就是以袭人、麝月、秋纹为代表的现实主义者。关于春燕,也许她不如晴雯那般出彩,但宝玉的主张由她说出口,一是更加有说服力,再有也证明对于这个姑娘,在宝玉看来,至少也算是和晴雯同伍吧。
春燕这样一个全文不过一两次出场的丫头,曹雪芹给她如此大幅的台词,正是春燕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