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3。 太平洋坦克战③：在哈拉哈河东岸的昼与夜（上）

在组建日本之一支现役装甲部队十二年后，“七七事变”爆发，随后，多支日本装甲单位参加了侵华战争，然而，1939年7月爆发的诺门坎冲突第二阶段的坦克战才给日本人留下深刻的教训。

1933年10月1日，日本陆军省从日本本土久留米的战车第1联队抽调部分人员和装备，在中国东北公主岭成立“战车第3大队”，首任大队长由原久留米第1战车队的队长石原常太郎大佐担任，装备日本国产的八九式中战车和九四式轻装甲车。

1934年4月1日，日本陆军又抽调本土的战车第2联队练习部队的12名军官，加上关东军曾经网罗缴获坦克及原关东军装甲汽车队组建的“临时派遣第1战车队”的班底，在沈阳扩编成“战车第4大队”，首任大队长由第2战车连队练习部教导队长涉谷安秋中佐担任。

图1。 利用铁路运输中的关东军百武战车队（临时派遣第1战车队），他们使用的是1931年自缴获东北军的雷诺FT-17坦克，这些装备后来辗转成为战车第4大队的装备

图2。 1933年所谓的“热河讨伐战”中的日军八九式中战车

图3。 关东军百武战车队，热河作战时期，先头坦克使用的是早期型履带

1934年3月17日，根据热河作战经验和当时各国流行的诸兵种联合机械化作战潮流，关东军将战车第3、第4大队、独立步兵第1联队（以汽车搭载的三个步兵大队组成）、独立野炮兵第1大队（三个装备九零式野炮的中队）、独立工兵第1中队（搭载汽车）整合成为独立混成第1旅团，首任旅团长为藤田进少将，隶属于关东军公主岭司令部。

这支部队里编入了当时日本陆军半数的战车部队，且全旅团均为乘车机动的机械化、摩托化部队，因此被日军高层寄予厚望。1936年，涉谷安秋指挥的涉谷大队（由步兵1个大队和战车1个中队组成）参加了绥远抗战。

七七事变后，独立混成第1旅团被编入所谓的支那驻屯军，参加了在北平通州的作战，8月6日回到关东军编制，编入张家口方面的察哈尔作战，直到日军攻占山西太原后，于1937年11月15日奉命返回公主岭。

图4。 拍摄时间地点不明的一张照片，独立混成第1旅团差不多也是这样一支摩托化混编部队

鉴于在此期间该部队的表现不佳，人员、车辆损失较重，日军于1938年8月12日解散独立混成第1旅团，将步、炮兵单位直属于关东军司令部，战车第3、第4大队则升格为战车第3、第4联队，与战车第5联队合并编为战车第1团，同样直属于关东军司令部，司令官是原独立混成第1旅团旅团长安冈正臣中将。通过这次调整，关东军组建了一支纯战车部队，在有作战任务时才与其他步兵、炮兵单位临时组合。但是，这种临时组合很快就在哈拉哈河畔出了问题。

日本陆军战车联队的增设，基本都是从最早的两个战车大队（联队）单位分立而来，奇数联队如第3、5、7联队由战车第1联队分立，偶数联队如第4、6、8联队由战车第2联队分立而来。战车第5联队就是1937年8月2日从久留米战车第1联队抽调人员和装备，仍在久留米编成。

1937年8月14日，为增援在上海陷入苦战的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战车第5联队改称战车第5大队（大队长为千叶陆军战车学校教导队长细见惟雄大佐），编制包括大队本部、三个战车中队和一个补给（段列）大队，大队本部有八九中战2辆、九四轻装2辆，战车中队各有八九中战10辆和九四轻装5辆，补给大队有八九中战9辆和九四轻装6辆，全部队共有八九中战41辆、九四轻装23辆和若干其他辅助车辆。

图5。 这张照片肯定拍摄于诺门坎战役期间，有资料认为是战车第5联队（该部因尚在整修中而未参加诺门坎战役），注意照片中出现了八九中战（前景）和九七中战（后景）

战车第1团成立时，战车第5联队（第5大队）仍在中国华东地区作战，直到1939年3月南昌会战后才改回战车第5联队番号，回归战车第1团建制，移防牡丹江爱河地区。诺门坎事件发生时，战车第5联队定员604人，实际人数约400人，装备也在调整中，因此没有参加作战，担任满洲东部边界附近的警备和训练任务。参加了诺门坎作战的只有战车第1团下属的第3、第4战车联队。

1939年6月20日，第1战车团（缺战车第5联队）奉命与步兵第28联队第2大队、独立野炮兵第1联队、工兵第24联队等部队临时组成安冈支队，参加在诺门坎的反击作战，这一次他们即将遭遇的苏军装甲力量将是真正的考验。

图6。 诺门坎战役发生的区域，注意哈拉哈河到今天的国境线尚有一片草原区域，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

图7。 这张图片更能看清楚诺门坎战役发生的区域范围

1939年5月，苏日在诺门罕爆发军事冲突，其起因简单来说就是哈拉哈河东岸诺门坎地区一大片草原牧场的归属问题。日本和伪满方面认为，根据1918年中华民国军队参谋部地形考察队绘制的外蒙古地形图来看，满蒙的边境线就是哈拉哈河。而苏联和外蒙古则认为，根据1734年即清雍正十二年，由清 *** 针对哈尔加族和哈拉哈族对牧场的争夺而划定的分界线来看，哈拉哈河是外蒙古的内河。对国境线解释的不同使得双方互不退让，也酿成了这次战役。

图8。 伪满洲国军的骑兵部队

冲突首先在伪满洲国军和苏联扶持下的蒙军之间爆发（值得注意的是，最早的“越界”行为是由外蒙第24国境警备队的士兵赶着马群和牛羊，趟过哈拉哈河进入呼伦贝尔草原放牧），然后是各自背后的老大赤膊上场。之一阶段的战斗中，关东军第23师团进攻不力，东八百藏骑兵搜索队几乎全军覆没，山县武光步兵第64联队损失惨重，关东军司令部决定调集包括安冈支队和关东军第二飞行集团在内的精锐部队进行报复，仍由师团总部位于哈拉尔，负责这一地区边境守备的第23师团统一指挥。‍‍‍‍‍‍‍‍‍‍

哈拉哈河在战斗区域宽约30至40米，水深约2米，流速每秒约1米，只要具备渡河工具，部队渡河并不困难，但因流速较快，人员难以武装泅渡。哈拉哈河东岸地区到处分布着沙丘、风淤沙堆和洼地，遍地丛生着杂草和灌木。在地形起伏较多的地方，坦克、装甲汽车、汽车等都难以行动。哈拉哈河西岸台地看来比河面至少要高50米，苏军炮兵就在这些台地部署阵地，并充分利用制高点猛烈地轰击日军。但从日军一侧，却难以观察到台地上的苏军情况。

图9。 在诺门坎一带履带行军中的安冈支队的战车群

图10。 在诺门坎大草原上行军的一辆九五轻战

6月21日，安冈支队的两个战车联队开始装车进行铁路行军，先运往阿尔山火车站，再履带行军赶赴诺门罕以北的集结地。

23日，第4联队长玉田美郎下令对车辆进行技术维护，做好越野行军的准备。之前的降雨让诺门罕一带变得泥泞，道路也不堪使用。雨后灼人的烈日炙烤着草原，气温高达30余度，坦克发动机过热的状况频发，等到这两个战车联队磕磕绊绊地挣扎到集结地的时候，已经比原定的到达日期晚了两天。

此时，战车第3联队（联队长吉丸清武大佐）的编制包括：

联队本部：2辆九五轻战，2辆九四轻装

两个中战车中队，每个中队：2辆九七中战，10辆八九中战，5辆九四轻装

联队段列：4辆八九中战，3辆九四轻装

总计：376人，4辆九七中战，26辆八九中战，2辆九五轻战，15辆九四轻装甲车，共计47台。

战车第4联队（联队长玉田美郎大佐）编制：

联队本部：81人，2辆六轮乘用车，5辆六轮货车，2辆挎斗摩托车。3辆九五轻战，2辆九四轻装。

轻战车之一中队：79人，9辆九五轻战，1辆六轮乘用车，6辆六轮货车，1辆挎斗摩托车。

轻战车第二中队：74人，7辆九五轻战，1辆六轮乘用车，6辆六轮货车，1辆挎斗摩托车。

轻战车第三中队：73人，9辆九五轻战，1辆六轮乘用车，6辆六轮货车，1辆挎斗摩托车。

中战车第四中队：92人，1辆六轮乘用车，7辆六轮货车，1辆挎斗摩托车。8辆89中战，2辆94轻装甲车

联队段列：127人，5辆九五轻战，1辆六轮乘用车，13辆六轮货车，3辆修理用车，3辆“附属车”（推测为拖车被拖挂的那种），1辆炊事车，3辆挎斗摩托车。

总计：526人，8辆八九中战，33辆九五轻战，4辆九四轻装，7辆六轮乘用车，43辆六轮货车，3辆修理用车，3辆“附属车”（推测为拖车被拖挂的那种），1辆炊事车，8辆挎斗摩托车。

两个战车联队总计包括4辆九七中战、34辆八九中战、35辆九五轻战、19辆九四轻装，作战车辆一共92辆，不算九四轻装的话，装备战车炮的坦克共73辆。此外，战车第3联队以中战车为主，第4联队以轻战车为主，这可能也是两个联队长后来发生战术分歧的原因之一。

图9。 朱可夫，诺门坎战役中后期的苏军指挥官

至1939年7月1日，日军对面的苏联第57特别军（6月5日由朱可夫接任军长）包括1个步兵师（第36摩托化步兵师）、3个摩托化装甲旅（装甲汽车第7、8、9旅）、1个坦克旅（第11旅）、1个重炮团（炮兵第185团）等部，共有 *** -5、 *** -7快速坦克125辆、T-26坦克10辆、T-37坦克1辆、BA-20轮式装甲车54辆、BA-6装甲车46辆、FAI轻型装甲车63辆、BA-10装甲车43辆、BA-3装甲车4辆（未含步兵师的36辆装甲车）。

图10。 *** -5快速坦克

图11。 *** -7快速坦克

图12。 T-26轻型坦克三视图

图13。 T-37水陆两栖坦克，实际仅装备机枪

图14。 BA-10六轮重型装甲车，携带一门45毫米坦克炮，后面的车轮可以安装履带以便通过特别恶劣的地形

图15。 安装履带版本的BA-10

图16。 BA-20四轮装甲车，仅携带机关枪

图17。 BA-6六轮重型装甲车，携带一门45毫米坦克炮

图18。 BA-3六轮重型装甲车，也扛着T-26的45毫米主炮

图19。 FAI轻型装甲车，只装备机枪

苏军的装甲车除BA-20轮式装甲车和FAI轻型装甲车装备机关枪外，其余几款装甲车虽然装甲薄弱，但都装备了45毫米反坦克炮，可以击穿日军的任何坦克，火力不亚于 *** 快速坦克和T26坦克。从数量上看，苏军共有坦克136辆，装甲车246辆（其中117辆仅装备机枪），合计382辆；而日军安冈支队只有装甲车19辆、坦克73辆，合计92辆，居于明显的劣势。从性能上， *** 快速坦克和T26坦克也优于日军。

在第二阶段作战中，鉴于苏军在哈拉哈河东岸地区已有第36摩托化步兵师的一个步兵团（第149团）和装甲汽车第9旅等部队占领了战场正面长达40到50公里的据点式阵地，同时通过一座浮桥从河西岸获得供给，显然，围歼并吃掉东岸的这些苏军才能“给苏军严重教训”。

图20。 战车第3联队的八九中战在诺门坎战场上的行进

图21。 安冈支队在哈拉哈河前线的履带行军

图22。 关东军第23师团的步兵在向哈拉哈河前线的行军，日军步兵必须携带40公斤的个人装备，步行4-6天才能抵达战场

6月25日，安冈支队在阿尔山附近集结完毕。26日，第23师团也在将军庙方面集结完毕，下辖步兵第71联队、第72联队，第7师团第26步兵联队，第64步兵联队的一个大队，共约15000人。

仅以哈拉哈河东岸阵地来说，关东军集结的步兵和战车数量要远多于苏军，尤其是坦克数量，苏军只有装甲汽车第9旅有10辆 *** 5/ *** 7快速坦克，其余都是装甲车，日军在局部地区保持了装甲力量的优势。

为了歼灭哈拉哈河东岸的苏军，第23师团准备玩票大的，即从苏军浮桥的北面再架一座日军的浮桥，第23师团主力渡河后沿着哈拉哈河南下直捣苏军浮桥，然后把东岸的苏军包个饺子。

图23。 第23师团师团长小松原道太郎中将

最初的计划是工兵架桥后，战车部队强渡哈拉哈河，迂回敌后发起攻击。但实地勘察后发现，关东军工兵的架桥材料无法适合坦克通过，而且只够架一次桥，日军战车也无法涉水渡河，所以又不得不将计划反过来——步兵渡河迂回，坦克正面攻击。

由此形成的最终作战计划是：

1。 安冈支队留在东岸，攻击和牵制这里的苏蒙军阵地。

2。 第23师团主力渡过哈拉哈河进入西岸高地，然后向下游的苏军浮桥进击。

3。 占领浮桥后，围歼哈拉哈河东岸的苏蒙军。

图24。 日方绘制的1939年7月2日夜的进攻态势，注意渡河包抄的第23师团主力（步兵）和在东岸正面进攻的安冈支队的装甲单位，两支部队的共同目标都是苏军在哈拉哈河上架设的浮桥，同时围歼河东岸的苏联军队

在反击发起前，为了获得在战斗区域的制空权，关东军大胆地实施了一次“下克上”，以第二飞行集团的陆军航空兵对苏蒙一方控制下的前线机场实施突击，原定是在地面部队进攻前1-2天，也就是6月29-30日，但为了防止东京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干扰，以辻政信为代表的前线参谋擅自将空袭日期提前到了6月27日。

空袭非常成功，日方出动了约120架飞机，摧毁了地面上98架苏联飞机，击伤51架，自损4架飞机和7名飞行员。苏方声称击落日机100架，自损仅33架。从后面几天苏联飞机基本从天空中消失来看，日机取得了大胜是大概率事件。然而，这次提前了一周的空袭成果却很快被苏方强大的补充能力抵消。

图25。 6月27日的跨境空中突袭给日本人争取了几天的空中优势，但却未能被地面部队充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