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海空对决：德国U艇VS英国B-17
1942年夏天，英国根据租借法案收到了64架四发重型B-17轰炸机。早在41年英国人就拿到了一些B-17C，编组进了昼间轰炸机中队。总的来说，这样的运用并不理想，也理所当然遭到了较大的损失。皇家空军对这些新到的“飞行堡垒”没什么好感，将这些新飞机全塞给了海岸司令部。19架B-17F和45架B-17E分别被命名为堡垒Mk.II和堡垒Mk.IIA。1944年1月，两个英国堡垒中队，第206和第220中队，驻扎在亚速尔群岛特塞拉岛的拉根斯机场（Lagens airfield）。
图1. B-17E 堡垒Mk.IIA
1月6日下午14点47分，206中队的安东尼詹姆斯平霍恩（Anthony James Pinhorn）飞行中尉的一架代号为U（序列号FA705）的堡垒Mk.IIA从机场起飞，前往搜索并摧毁敌方潜艇。这架飞机在18：16分最后一次向基地发回讯息，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进行了三天的搜索之后，皇家空军将这架堡垒定为“失踪”。这架飞机究竟遭遇了什么？
图2. 拉根斯机场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大西洋上的反潜作战处于海空联合的双维态势。空中单位有着速度快，巡航范围远的优势。粗略地算下来，有三分之一的潜艇都是被空中单位击沉的（根据德国著名历史学家Axel Niestlé的说法，在海上损失的717艘德国战斗潜艇中，有245艘被盟军飞机击沉，205个战果来自盟军陆基飞机，其余的来自舰载机）。随着大西洋反潜战的进行，德国海军潜艇部队意识到，来自空中的威胁越发强烈。德军潜艇部队开始在艇上加装更多的防空武器和对空雷达，并制定完善的对空战术来反制盟军反潜机。在这些逐渐成熟的措施下，盟军空军的损失也逐渐上升（到战争结束盟军反潜机损失超100架）。一般来说，指挥塔上的瞭望员都有足够的时间发现飞机并且发出警告，而受制于观测手段和定位困难，航空单位通常对这些提前下潜的潜艇束手无策。但有些时候，潜艇发现飞机的时机过晚，已经没有时间下潜了，那么就只有用艇上的防空武器放手一搏了。在这种以命相搏的生死对决中，鹿死谁手就取决于双方的勇气和技巧了。
图3. 正在转向躲避空袭的U-118，她在这一天被空袭击沉
在北大西洋对盟军护航船队作战的德国“博克姆战斗群”（Borkum Group，17条潜艇）解散以后，来自该战斗群的三条潜艇组成了一个小组“博克姆-1”，其中就包括由上尉保罗弗里德里希奥托（Paul-Friedrich Otto）指挥的U-270号潜艇。U-270的活跃位置是亚速尔群岛的西北部，这里正好是皇家空军206中队的防区。
1月6日晚19：05分，U-270上浮航行时，指挥塔上的瞭望手发现了一架正在接近中的飞机，距离大约为7000米。本应该向其发出警告的万斯（Vence）和纳克索斯（Naxos）的无线电情报站均没有提前发出任何消息。U-270的艇员咒骂着情报人员的低能，一边拉响了警报，艇员们马上忙乱起来。航海长的之一反应是准备下潜，不过奥托船长却下令：“对空战斗准备！”此时飞机已经接近到很近的距离了，可能不到4000米。虽然对船长的命令感到很意外，但训练有素的艇员们仍直奔自己的战斗岗位。U-270指挥塔围壳后方安装了一门37mm高射炮和一门双联装20mm高射炮，可能对于高速飞行的战斗机来说不是很大的威胁，但对于速度慢飞得低的水上飞机和“堡垒”们来说相当致命。
图4. U-270船员合影，戴白帽者为奥托船长
此时飞机已经快飞到潜艇上方了，它在很远处就发现了这艘潜艇并且决意将其击沉。这次交会对于U-270来说是最凶险的时刻，英国反潜机此时拥有完美的正入投弹角度，而自己的高射炮因为射角受限无法有效展开拦阻火力。指挥塔里的人紧张到无法呼吸，有艇员已经开始祈祷了。要知道在空袭中损失的潜艇大多数都是无人生还的，毕竟飞机不可能援救落水者，即使通报了坐标，也不大有可能有船来捞人（攻击区域是潜艇活跃区域）。所以潜艇兵对空袭的恐惧还是相当大的。不过U-270今天的运气相当不错，堡垒飞过她的上空，却没有投下炸弹，只在经过她的艇尾时用尾炮塔疯狂扫射她附近的海面。在拥有了射角之后，U-270上的高射炮开始奋力还击。或多或少地干扰了堡垒的飞行动作。堡垒飞远了些躲避U-270炽热的防空火力，转向进入第二回合。
这一次，堡垒机从U-270艇尾笔直地朝前飞，用它的下视炮塔和前炮塔对着U-270扫射。这一次的射击比上一次精准许多，不少子弹打中了U-270 的指挥塔围壳，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不过U-270的还击也令堡垒犹豫了，没有直接飞越她的上空，而是进行了转向，躲开了高射炮的杀伤轴线。这一次堡垒机仍然没有投弹。
图5. U艇指挥塔后面的37mm和20mm防空炮
堡垒进行了一个大幅度的转向，再次切入U-270艇尾轴线，这一次双方都选择了放手一搏。即使U-270向着艇尾展开了自己全部的防空火力，堡垒机没有避开，而是用所有前向机枪与之对射。不过运气显然站在了德国人一边——堡垒被击中，右侧发动机起火。飞机上的火势立刻蔓延，并且在低空情况下，也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如此庞大的四发重轰改正坠落态势。堡垒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它奋力向着U-270飞来，决心与她同归于尽。它在飞跃U-270上空的时候投下了四枚炸弹，U-270紧急左转，最近的炸弹落点离船头只有30米！但这样的爆炸无法击沉U-270，堡垒机愤恨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坠入前方270米的大海。
惊魂未定的U-270艇员立即前往坠机处搜寻幸存人员，却一无所获——所有机组人员都在坠机中丧生了，这也是为什么这场战斗只有来自德方记录的原因。为什么堡垒两次飞过U-270都没有投弹，很难解释，最可能的猜测是当时飞机上的投弹舱门故障了，这是常有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实在是机组成员运气不佳。
图6. 遭遇空袭的U艇
回头来看U-270的状况，虽然在艇员通力合作和强运的加持下没有被击沉，但堡垒的攻击也给其带来了相当严重的损伤，U-270被迫终止了战斗巡航，返回出发基地。从这一点来看，英国机组确实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但是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奥托船长的命令是否正确，我们必须综合其他的案例进行分析。在U艇部队中服役过的海因茨沙弗（Heinz Schaffer）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提到过U-445艇的艇长海因茨康拉德芬恩（Heinz-Konrad Fenn）在遭遇空中威胁时的处置方式。
图7. 遭受空袭中的U艇
“艇上安装了一个警报器，用于改变对空警戒的准备态势。它的按钮就装在紧急下潜的 *** 按钮的旁边，都在指挥塔上。当对空警戒人员发现飞机，就必须选择是按紧急下潜的 *** 还是对空火力准备的警报器。一个简单的决定就决定了整条潜艇人员的生死。
当敌机远在4000米开外的时候，被视为可以安全下潜的距离。这时必须发出紧急下潜的信号，在飞机飞越头顶扔下炸弹之前，潜艇可以安全地潜入50米深的水下。如果瞭望员在较短的距离上发现了飞机，那么试图下潜无异于自杀。
图8. 处于空中打击下的U-848
反潜机可以从防空火力的死角接近并投掷炸弹。因此当发现敌机的时机太晚的时候，有必要准备防空战斗。但是这往往会招致毁灭的结果，因为敌机活跃的区域，通常并不只有一架会飞过来对付你。出于高速度的优势，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叫来帮手。出于这种考虑，只要有机会，我们通常都会选择下潜。”
从沙弗的回忆录里看出，芬恩船长的作风更加谨慎，更愿意回避战斗。反观U-270的战斗，留给她的时间远远比U-445制定的标准多得多，不知是因为个人勇武还是对船员的自信，奥托船长选择迎战堡垒机。虽然运气站在了他一边，但是U-270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所有舰首鱼雷发射管和主压舱物的舰首水箱都受到了严重损坏。在返回基地的路上，她只能以不到十节的速度爬回港，一路上承受了不必要的风险。
图9. 皇家空军装备的B-24解放者，正在装载250kg炸弹
最后关于这架堡垒Mk.IIA，除开它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也有B-17自身的问题。毋庸置疑，这种四发重型轰炸机（美援B-17和B-24）有着强悍的生存力，但是在低空应对防空火力不差的U艇时则显得非常笨重。不仅没有战斗机的灵活转向，在遭遇部件损坏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冗余从低空改出，这点在B-17上尤为明显。有一个已知的案例，两架B-24围攻一艘无法下潜U艇长达两小时都没有能够在U艇火力下进入攻击阵位。这艘U艇甚至用它的105mm甲板炮向着空中目标开火。如果说飞行员鼓起勇气迎着U艇的火力进攻，比如文中这架堡垒机的英勇机组，那么就得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帝来决定，这显然是不必要的。
206中队和220中队在整个战争 *** 携手完成了11次潜艇击杀（包括一次和其他部队的合作击沉），1944年4月206中队换上了载弹量和航程都优于B-17的B-24解放者。
图10. 表现桑德兰水
上飞机进攻U艇的油画
至于U-270，她在1944年6月13-14日的比斯开湾再次获得了一次海天决斗的胜利，这次是一架B-24解放者，来自皇家空军53中队，飞行员是约翰威廉卡迈克尔（John William Carmichael）。不过她的好运显然没能延续下去，1944年8月13日，U-270被澳大利亚461飞行中队的桑德兰水上飞机击沉，当时她船上有81人，10人阵亡。至于此时已经不在U艇上继续服役的（44年6月25日离开潜艇部队）保罗弗里德里希奥托船长则无法找到任何他去世的消息，这么说来的话，他也许还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