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1966年7月8日写给夫人的一封信
六月二九日的信收到。
你还是照魏、陈二同志(注:魏指魏文伯,当时任 *** 中央华东局书记处书记。陈指陈不显,当时任 *** 中央华东局书记处书记、上海市委之一书记)的意见在那里(注:上海市)住一会儿为好。我本月有两次外宾接见(注:一九六六年七月十二日, *** 接见尼泊尔王国王太子比兰德拉沙阿;七月十七日,接见出席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的代表和一些国际组织的观察员),见后行止再告诉你。
自从六月十五日离开武林(注:杭州市)以后,在西方的一个山洞(注: *** 家乡湖南韶山的滴水洞)里住了十几天,消息不大灵通。二八日来到白云黄鹤的地方(注:武汉市),已有十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兴味的。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过七八年又来一次。
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他们为自己的阶级本性所决定,非跳出来不可。我的朋友的讲话(注: *** 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林彪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八日在北京举行的 *** 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长篇讲话,九月二十二日, *** 中央印发了这个讲话),中央催着要发,我准备同意发下去,他是专讲政变问题的。这个问题,像他这样讲法过去还没有过。他的一些提法,我总感觉不安。我历来不相信,我那几本小书,有那样大的神通。现在经他一吹,全党全国都吹起来了,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是被他们迫上梁山的,看来不同意他们不行了。在重大问题上,违心地同意别人,在我一生还是之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吧。晋朝人阮籍反对刘邦,他从洛阳走到成皋,叹道: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鲁迅也曾对干他的杂文说过同样的话。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欢他那样坦率。他说,解剖自己,往往严于解剖别人。
在跌了几跤之后,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同志们往往不信。我是自信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时曾经说过: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可见神气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就变成这样的大王了。
但也不是折中主义,在我身上有些虎气,是为主,也有些猴气,是为次。我曾举了后 *** 李固写给黄琼信中的几句话: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阳春白雪,和者盖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注:《后汉书左周黄列传》)这后两句,正是指我。
我曾在政治局常委会上读过这几句。人贵有自知之明。今年四月杭州会议(注: *** 一九六六年四月十六日在杭州主持召开的 *** 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我表示了对于朋友们那样提法的不同意见。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到北京五月会议上还是那样讲(注:一九六六年五月四日至二一六日在北京举行的 *** 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报刊上更加讲得很凶,简直吹得神乎其神。这样,我就只好上梁山了。
我猜他们的本意,为了打鬼,借助钟馗。我就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了 *** 的钟馗了。
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
全世界一百多个党,大多数的党不信马列主义了,马克思、列宁也被人们打得粉碎了,何况我们呢?我劝你也要注意这个问题,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经常想一想自己的弱点、缺点和错误。这个问题我同你讲过不知多少次,你还记得吧,四月在上海还讲过。以上写的,颇有点近乎黑话,有些反党分子,不正是这样说的吗?但他们是要整个打倒我们的党和我本人,我则只说对于我所起的作用,觉得有一些提法不妥当,这是我跟黑帮们的区别。
此事现在不能公开,整个左派和广大群众都是这样说的,公开就泼了他们的冷水,帮助了右派,而现在的任务是要在全党全国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右派,而且在七、八年以后还要有一次横扫牛鬼蛇神的运动,尔后还要有多次扫除,所以我的这些近乎黑话的话,现在不能公开,什么时候公开也说不定(注:一九七二年五月, *** 的这封信曾作为批林整风汇报文件之五印发。一九七二年十月一日,一九七三年九月二日和一九七五年三月一日。《人民日报》曾先后发表了这封信的部分内容),因为左派和广大群众是不欢迎我这样说的。也许在我死后的一个什么时机,右派当权之时,由他们来公开吧。他们会利用我的这种讲法去企图永远高举黑旗的,但是这样一做,他们就要倒霉了。
中国自从1911年阜帝被打倒以后,反动派当权总是不能长久的,最长的不过二十年(蒋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蒋介石利用了孙中山对他的信任,又开了一个黄埔学校,收罗了一大批反动派,由此起家。他一 *** ,几乎整个地主资产阶级都拥护他,那时 *** 又没有经验,所以他高兴地暂时地得势了。但这二十年中,他从来没有统一过,国共两党的战争, *** 和各派军阀之间的战争,中日战争,最后是四年大内战,他就滚到一群海岛上去了。
中国如发生 *** 的右派政变,我断定他们也是不得安宁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为代表百分之九十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会容忍的。那时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话得势干一时,左派则一定会利用我的另一些话组织起来,将右派打倒。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认真的演习。有些地区(例似。北京市),根深蒂固,一朝覆亡。有些机关(例如北大、清华),盘根错节,顷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嚣张的地方,他们失败也就越惨,左派就越起劲。这是一次全国性的演习,左派、右派和动摇不定的中间派,都会得到各自的教训。
结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还是这两句老话。久不通信,一写就很长,下次再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