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 初来乍到——luftwaffe对英国的首次空袭

1939年10月13日，德国潜艇U47号成功潜入英国本土舰队基地斯卡帕湾，击沉了皇家海军的老式战列舰“皇家橡树”号。捷报传来，德国举国欢庆。毕竟，任何一个稍有记忆的德国人都会记得，斯卡帕湾是德意志帝国舰队的葬身之所。凄凄往事历历在目。汩汩血泪斑斑可考。如今德国潜艇成功潜入，一雪前耻，自然让朝野上下欢呼雀跃。

然而德国空军总司令戈林，此时的心中滋味可谓五味杂陈。早在开战之处，他手下的飞行员就曾报告宣称炸沉了英国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这种事情在战争中实属寻常。按照克劳塞维茨的说法，战争中的迷雾和摩擦无处不在，经常误导当事人。所以即便无心撒谎，也难免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只不过一旦真相大白，难免有让人啪啪打脸的感觉。如今海军更是拔得头筹，更是让空军显得相形见绌。

图1. U-47号返航之后，指挥官前往柏林，风光无限，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图2. U-47艇员在柏林，一日看尽长安花

面对压力，戈林决定迈出大胆的一步：效法海军，直接袭击英国本土港口，争取也击沉一艘英国人的主力舰。为此，他立即亲自召见了新组建的第30轰炸机联队第1大队的大队长波尔上尉，责成他具体负责实施此次行动。需要指出的是，第30轰炸机是当前德国空军中资历最晚的轰炸机部队，但也是之一个装备Ju88轰炸机的部队。这种轰炸机兼具俯冲和水平轰炸两种能力，刚刚开始装备部队，绝对是德国空军手中最新锐的武器。

根据情报部门此时掌握的情况，英国战列巡洋舰“胡德”号正停泊在罗塞斯港内，似乎是个理想的目标。于是在1939年10月16日上午11点，在波尔上尉的带领下，9架Ju88轰炸机从北海沿岸的德国机场起飞，朝着苏格兰方向飞去。此行全程约有1700公里，接近Ju88轰炸机的作战半径的极限，所以只能携带一枚500千克炸弹，或者是两枚250千克炸弹。

下午2点30分，9架Ju88以三个三机编队，分别从东方和南方抵达目标上空。这是德国空军针对英国本土的首次空袭。波尔很快发现，传说中的“胡德”号正躺在干船坞内。虽然利于投掷炸弹，却不可能将其击沉。而且从外形判断，那也不是“胡德”号。事实上，那是另一艘战列巡洋舰“反击”号。无论如何，所有德国飞行员都放弃了原定目标，转而朝着港口外开阔水域停泊着的两艘巡洋舰冲去。而且这两艘军舰停泊在相对开阔的水域，攻击过程中不会导致炸弹误入居民区。至少在战争的这个阶段，交战双方还是很注意这种问题的。

图3. 编队飞行中的Ju88。这种飞机在二战初期算是比较先进了

那是英国巡洋舰“南安普敦”号和“爱丁堡”号。他们对于德国人的光临没有任何准备。当地的防空雷达站在当天由于技术故障而关闭，所以未能提前发出预警。一些高射炮炮手当天正忙于训练。所以当发现德国人临空之际，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把训练弹药丢在一边，赶紧去弹药库取来实弹。与此同时，附近的皇家空军基地也接到了紧急 *** 。这一点超出德国人的预料。他们的情报显示在苏格兰没有英国战斗机部队，所以才敢于让轰炸机单独前来。

波尔一马当先。他的Ju88以80度角急速俯冲。突然之间，德国轰炸机特有的花房式座舱罩发生严重震动，并且连带着一挺机枪迅速脱落。惊恐的飞行员发现自己正在驾驶敞篷飞机。好在大家都系好了安全带，才没有被甩出飞机。这种事情早在Ju88试飞时就曾发生过。波尔曾听闻试飞员提及此事。但他自己却是头一次遇上，却偏偏是在战场上。

面对着强烈的气流，波尔竭力将飞机稳住，同时把炸弹投向了“南安普敦”号，然后立即爬升高度，向北逃逸。这枚500千克炸弹以极大的倾斜角度命中军舰，然后连续穿透三层甲板，再从舷侧钻出，坠入海中。自始至终，炸弹都没有爆炸。而“爱丁堡”号在其他飞机的攻击之下，也没有遭到命中，只是有一些弹片划伤。

图4. 德军侦察机照片。箭头所指，即为躺在干船坞中的“反击”号

就在波尔准备撤离之际，来自皇家空军602和603中队的“喷火”战斗机赶到了。波尔对于在这里遭遇英国战斗机大为惊讶。事起突然，根本无暇做出机动动作。其座机的左翼引擎迅速被击中起火。波尔竭力操纵剩下的右翼的引擎，朝着海岸外飞去。按照计划，有一艘德国海军操作的伪装渔船在那里游弋，负责搭救落水的飞行员。奈何飞机伤势太重，无望逃离，最终坠海。四名空勤人员中，仅波尔本人获救。除了他的座机以外，还有一架Ju88被击落。四名机组人员中有三人被英国渔船捞了起来。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作为第二波次的莱森上尉，宣战了此时正停泊在更南方水域的英国驱逐舰“莫霍克”号，作为自己的目标。后者当前已经生火待发，正在等待一支商船队前来与其会合。当发现德国飞机临近时，舰长乔利中校立即拉响警报，全舰备战。但前面的飞机全都忽视了他，本着巡洋舰去了。只有晚到一步的莱森，觉得这是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遂朝着这艘驱逐舰重来。他投下了两枚250千克炸弹，正好分别落到了军舰两侧的水中，只有少量弹片划伤了军舰上层建筑。包括大副在内，15名人当场阵亡。包括舰长在内，30人受伤。即便如此，乔利中校还是不愿离开岗位。他指挥军舰迅速躲入港内。自己则在5小时之后在医院不治身亡。

图5. 空袭现场。炸弹在目标军舰舷侧爆炸。左侧就是福斯湾铁路桥。夕阳将桥梁影子映衬在水面上

改出俯冲之后，莱森的真正考验来了。因为多架“喷火”已经在其身后两千米之外。莱森立即开足马力，并且压下机首，朝着海面再次俯冲而去，试图贴着水面低飞行，规避“喷火”。但是情况并未好转。“喷火”拥有速度和高度优势，很快追了上去。机 *** 激起的浪花，让莱森觉得自己就要完了。他把飞机开到更大速度，达到420公里的时速。对于当时的轰炸机而言，这个速度还是颇令人惊讶的。同时，他还不断左右摇摆，破坏敌方的瞄准。

莱森唯一的盟友就是时间。当前每坚持一分钟，就可以向着外海多飞出7千米距离，也就是说让“喷火”又远离了他们的基地达7千米。作为轻型战斗机，他们必须时刻盯紧自己的燃料消耗，免得无法返航。双引擎的Ju88则拥有更多的燃料储备，所以相对更有利。

图6. 两波德军的攻击路

线图

经过20分钟的追逐，突然之间，右翼引擎中弹，导致引擎冷却液泄露。莱森别无选择，只能立即切断油路，关闭这台引擎。这是液冷引擎的主要不利之处。所以海上飞行普遍还是更倾向于使用风阻更大的星形气冷引擎。但是德国空军以欧洲大陆为舞台，并不特别在意海上作战。所以新锐的Ju88，依然使用德国人擅长的液冷引擎。如今只能忍受自酿的苦果。

现在，莱森的飞机只剩下一台引擎。在左右动力不平衡的状态下，飞机更高时速只有160公里。所以现在开来，莱森和他的机组算是完了。但就在大家绝望之际，“喷火”们突然掉头离去。显然是燃料告警，必须返航了。而且英国飞行员大概也认为，这架飞机已经受伤，必死无疑。然而莱森没有放弃。他带领整个机组，小心翼翼地飞了四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基地。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国天空中的首场激战宣告结束。

交战双方都从这场战斗中学到了很多。英国人显然现在必须重视雷达的早期预警功能，不能再大意了。尽管高射炮炮手们的反应速度给他们的上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具体的操作水准还是需要提升。战斗机方面，尽管取得了击落两架的战绩，但是事后检讨时发现，英国飞行员的开火距离过远，以至于火力缺乏准头。而且附近还有正在训练的海军飞机，一度导致英国飞行员误判战场形势。这也从侧面说明，英国人需要更高效的空战指挥系统。

至于德国人，他们明显缺乏拥有大载弹量的远程轰炸机。而且现有的Ju88也显示出生存能力方面的弱点。正如数周之前在海上攻击“胡德”号时所显示的那样，德国空军现有的炸弹的引信，在攻击军舰时显得不太可靠。

接到战报之后，戈林并不死心。他原本打算接下来发动更多的类似空袭行动。但是随着秋冬季节来临，天气日益恶劣，德国空军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种前景不明又风险巨大的行动，等待来年再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