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摩棱斯克战役：通向失败的胜利

作者丨

Don Quixote

编辑丨

历史国编辑部

传统的二战叙述中，1941年的斯摩棱斯克战役并未被给予太多笔墨，这场战役仅被看作是德军向莫斯科的胜利进军的途径站点而已。

2010至2014年，美国战争史学者大卫•格兰茨先后以两卷正篇，一卷附录集以及一卷地图集的宏大篇幅推出《巴巴罗萨脱轨》（Barbarossa Derailed）一书，以前所未有的翔实笔触向英文世界的读者介绍了这一场东线初期的战役。作者在书中以大量的一手资料为基础，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1941年的斯摩棱斯克战役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而是苏德战争的关键之一，正是这场战役，打乱了巴巴罗萨行动的部署，最终使希特勒的战争列车走向脱轨。

一、战役背景

代号为“巴巴罗萨”的德军侵苏行动要求德意志国防军以三个集团军群的兵力在绵延1800公里的苏德战线上发起全线进攻，军事层面的重点并不在于夺取特定的苏联地区，而在于快速歼灭苏联的军事力量。依据计划，当德军能够将部署于苏德边境的苏军大部常备军歼灭并进军至第聂伯河-道加瓦河一线后，苏联政权将会土崩瓦解，战争由此将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主攻方向将位于普里皮亚季大沼泽以北，由中央集团军群担任。

德军于6月22日开始的攻势完全出乎苏联人的预料，仅一周后，中央集团军群的两支装甲集群从南北两路会师于明斯克，苏联红军部署在白俄罗斯的西方面军大部被围，中路德军实际上已经完成其预定的任务。在随后的10天内，中央集团军群挺进苏联纵深600公里，向第聂伯河-道加瓦河一线抵近，在第聂伯河上游矗立着的是莫斯科的门户城市，斯摩棱斯克。

此时战前未曾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按照计划，中央集团军群已经在明斯克战役中几乎歼灭苏军西方面军全部近4个集团军，此时向第聂伯河的进军不会遇到较大抵抗，但随后的事实却与计划相反。

中央集团军群迎头撞上了苏联红军部署在此的第二战略梯队共5个集团军。

让德军惊讶的是，这些苏军部队并没有掘壕固守，而是用其机械化兵团发起了反攻。此时的苏军在指挥系统，兵员素质及装备后勤方面的糟糕情况注定了这场反攻的结局，在随后进行了短短数天的先诺坦克反击战中，苏军两支机械化军损失超过800辆坦克并被德军彻底击溃。

在战役中，苏军机械化第7军的一名炮兵连中尉雅科夫•朱加什维利被俘，这名中尉的父亲是苏共总书记斯大林。

二、斯摩棱斯克战役

7月初，在挫败苏军的反击后，德军面对着战前未曾料到的沿第聂伯河及道加瓦河配置的第二道苏军防线。但德军优良的军事素质此时得以完全体现，中央集团军群的装甲部队迅速采取行动，并于7月10日开始发动渡河作战，顺利突破苏军第二道战略防线，并揭开了斯摩棱斯克战役的序幕。

五天后，德军第3装甲集群先遣部队占领斯摩棱斯克与莫斯科交通线上的重镇亚尔采沃，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的先头师也从南部进入斯摩棱斯克。此时第二战略防线5个集团军中的3个，接近20个师的兵力，基本进入了德军的包围圈。斯大林固执地要求部队坚守使得被围苏军的及时撤离无法实现，最终被围部队残部于8月上旬从包围圈缺口撤离，在被包围的近20多万部队中，仅5万人成功突围。

战役简图，7月10日-8月4日

德军此时在中央战线上看似已经获得战争的胜利，但后续的战况发展将完全超乎他们的预料，等待他们的将是西线战争中从未经历过的一次次拙劣却猛烈的反攻。继7月初苏军发动的反攻后，苏军统帅部在斯摩棱斯克方向上继续向西方面军派遣增援部队。

7月下旬，苏军统帅部将数个战后新近组建的集团军近20万左右的兵力，从预备队方面 *** 隶西方面军，并下令发动反攻。这次反攻行动被格兰茨称为“苏军统帅部于战争期间筹划的首次大型反攻攻势”。

7月23日，反攻部队沿着从斯摩棱斯克东北到东南的中央战线上展开大规模进攻，此时位于包围圈内的苏军还没有被完全歼灭，更糟糕的是由于德军后续的步兵部队还未接替执行包围任务的装甲部队，德军在斯摩棱斯克附近的装甲部队将不得不同时进行包围圈内外两个方向的防御战斗，而防御作战却不是装甲部队适合的作战。

7月下旬的反攻对德军的装甲部队中的摩托化步兵造成了超出德军预期的损失。

从此时开始，由于苏军在中央战线的激烈抵抗以及反攻，德军决策层的注意力逐渐从此地移开，而放在中央战线的侧翼，以期在更容易进军的方向上用更小的代价获得更大的胜利，这使得德军在莫斯科轴线上自7月中下旬进至斯摩棱斯克以东后便陷入停顿，直到9月末才开始继续向莫斯科方向进军。

8月上旬及中旬，苏军继续对斯摩棱斯克及叶利尼亚的德军发动了规模更大的进攻行动。

攻势行动中德军1个步兵师丧失战斗力，13个步兵师及1个装甲师受到不同程度的伤亡，并在战争中首次被击退2-10公里，同时其发动的师级规模的装甲反击史无前例地被苏军挫败。

第2装甲集群司令官古德里安

和其对手一样，此时的苏军统帅部过高地估计了自己与德军的实力对比，并认为按这个节奏下去，再进行一场规模更大的攻势就有可能击溃德军中央集团军群。斯摩棱斯克战役由此于8月底到达 *** ，苏军为这次攻势动用了3个方面军共10个集团军，并在斯摩棱斯克，叶利尼亚，罗斯拉夫利及新济布科夫方向发动整场战役中规模更大的攻势行动。

而这次雄心勃勃的进攻却远没有达到苏军统帅部的期望，反攻于9月初开始之前的8月25日，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已经开始从中央战线的右翼向南方进军，并于数天后就突破苏军沿第聂伯河的主要支流，杰斯纳河的防线。原本在这个方向上的苏军反攻计划已经被德军先发制人，而斯摩棱斯克方向上的反攻在德军投入了几乎是最后的预备队后也没有取得进展。相对较成功的只有叶利尼亚方向上的反攻，苏军于9月初在德军撤离后重新夺回叶利尼亚。这次反攻既没有击溃中央战线上的德军，同时也无法阻挡及牵制古德里安的南进大军。9月10日斯摩棱斯克战役结束，5天后，第2装甲集群与南方集团军群的第1装甲集群会师罗赫维察，完成历史上规模更大的基辅包围圈并几乎全歼苏军西南方面军。

三、格兰茨的观点

斯摩棱斯克战役的两个月中，苏军以76万人伤亡的代价对德军造成了至少11万人的伤亡。而德军的这些伤亡很大程度上为战斗部队所承担，德军的“矛头”已经变钝——中央集团军群装甲部队的可用坦克数量也在战役后已经下降到战前的百分之40。由于“巴巴罗萨行动”是以速战速决为预期，德国的兵员补充机制不可能像苏军那样迅速，在之后的战争中，东欧稀疏落后的交通网与陌生的地理环境只会对德军的后勤造成越来越大的损耗。

诚然，这场战役中苏军出现的问题也在后来的莫斯科战役中暴露无遗：由于统帅部已经将中央战线上积蓄的力量投入到了9月初的反攻之中，当10月份莫斯科战役开始时这些部队已经严重减员，因而德军最初进攻时在维亚济马-布良斯克方向相当轻易地击穿了苏军的防线。

但无论怎么说，根据格兰茨的观点，这场战役还是对德军带来了决定性影响。当年12月，经历了斯摩棱斯克战役的中央集团军群看似没有受到太大伤亡，依旧有力量突破基辅进军莫斯科城下，但却再也无法经受住苏军在年底发动的冬季反攻。“巴巴罗萨行动”快速灭亡苏联的计划终告破灭，德军很快发现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消耗战争。

多年以后阅读这段历史，或许我们依旧可以将斯摩棱斯克战役视为德军41年进军中的一个途径站，但不容忽略的是，此站过后，“巴巴罗萨”列车已出现故障，并逐渐脱轨，最终驶向了莫斯科城前的失败。

本期书籍：

《巴巴罗萨脱轨》

，戴维M格兰茨著，小小冰人译，台海出版社，2019年。

作者简介：

戴维M格兰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