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苏小妹”
苏小妹,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名字,虽然其生平和事迹在历史记载中寥寥无几,有学者认为她可能是后人根据苏轼家族的文学氛围虚构出来的人物,但她的形象和故事却在民间流传了近千年。她青春荡漾,靓丽美貌;她擅长诗词,文采斐然;她聪明机智,巧对挑战;她调侃幽默,有情有趣;她情感丰富,爱情故事浪漫感人;她人格觉醒,敢于张扬个性……其实,有没有真的“苏小妹”存在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集美貌、才华、智慧、魅力、真挚和独立等优秀品质于一身的中国人理想化的女性形象。
追求真、善、美,是中华民族的特征和传统,无论是古代社会、还是现当代社会,这种追求不因时代的变迁而改变。“苏小妹”相较于李清照、蔡文姬等历史上真实存在的著名知识女性,没有经历生活的磨难和岁月的沧桑,她的人生充满如意和美好,符合人们祈愿生活美满的愿望和想象,她的形象更加理想化。苏小妹的故事,虽然可能是虚构的,但她所承载的文化价值和情感意义是真实的。她的故事蕴含的中国传统文化和美学的基因是鲜活的,因而苏小妹艺术形象,在今天仍然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8月3日晚,由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刘长瑜亲授指导,国家京剧院2024年度复排剧目京剧《苏小妹》,在北京人民剧场再度精彩上演。国家京剧院优秀青年演员王珺在剧中饰演苏小妹,新一代京剧人用青春致敬经典,以对传统文化美的执着和追求,以对国粹艺术的热爱和虔诚,以对前辈艺术家的敬仰和虚心,用努力和实力让艺术瑰宝再现芳华。
苏小妹应该是“这一个”
京剧《苏小妹》是一部以其经典故事为原型的作品,主要讲述了她与大才子秦观(少游)的爱情故事。秦观(少游)在苏小妹的征文选婿中脱颖而出,并经历新婚之夜的三试考验。后秦观(少游)被贬郴州途经长沙,与早就暗慕其才华的文娟私下订情。苏小妹乔装至长沙,冒秦观(少游)之名巧赚文娟。秦观(少游)被羞知悔,苏小妹妥置巧安。
京剧《苏小妹》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吴素秋的代表作之一,该剧集花衫、青衣、花旦、小生表演于一身,唱做并重,是演员综合素质的充分体现。吴素秋先生扮相清新脱俗,台风华丽潇洒,行腔流畅优美,身段优雅大方,四功(唱、念、做、打)五法(手、眼、身、法、步)功底深厚,全面而精湛,艺术处理和角色诠释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和创新,具有鲜明的个人艺术特色。
上世纪80年代,成功塑造“李铁梅”的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刘长瑜向吴素秋学习京剧《苏小妹》。1983年,《苏小妹》在香港成功演出。时光荏苒,如今年逾八旬的刘长瑜亲任艺术指导,将当年她所学习到的精髓与舞台实践的感悟,毫无保留地教授给年轻的演员。刘长瑜在排练场上反复强调,突出苏小妹的时代美和文化内涵,是此次复排的重要内容。要塑造“这一个,而不是这一类”。
角色转换中感悟人物
本场演出是此次复排演出的第二场,7月5日进行了首场演出。在首场演出中王珺饰演倾慕秦观(少游)的长沙“名媛”(歌妓)文娟。一个剧目,两场演出分饰两角,不同的人物,不同的体验和感悟,作为年轻演员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和宝贵的舞台实践。京剧艺术博大精深,成长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能演仅仅是一个好的开始,在松弛状态,调度情绪,把握节奏,控制场面,与其他演员互动等等方面还有很多的课题需要去学习和钻研。距离会演,演得好,成为自己的“这一个”,进一步发扬和光大,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需要日积月累的苦功。做戏曲演员是一个苦差事,来不得半点放松和懈怠,非全情投入不得其真谛。
斜杠角色各显神姿
王珺以青春靓丽的扮相、华彩通透的演唱、准确传神的做表,成功塑造了独具特色的苏小妹艺术形象。“这一个”苏小妹在庙前相亲时穿帔拿扇,秀目流盼,伶俐妩媚,清新慧雅。此时的表演突破演员自身本工花旦的行当界限,将花旦和花衫的表演技巧有机结合,灵中有俏,俏中有品,多侧面展现纯洁无暇的才情少女,情窦初开,憧憬美好未来,对知她懂她的心灵伴侣的畅想和期待。在三难新郎时簪花戴挑,雍容典雅,妩媚娇矜,傲气自持。唱腔转为青衣的端庄大方和花衫的柔美清新,一段南梆子“说什么女无才便为有德”娓娓而诉,倾吐感慨,自言心志。身段细腻流畅,从容自信,气质尽显。这一场是本剧的精华之一,新婚之夜新郎大边矮座答对,先和诗,再猜谜,一反封建社会的男尊女卑,以智慧分高下,以才情论短长。苏小妹的学识、自醒和机敏,层层递进,步步展开,恰到好处,既有内涵又妙趣横生。在巧赚文娟中,她穿学士装,着厚底,拿马鞭,女扮男装,儒美俊雅,英气飒爽,潇洒倜傥。此时反串小生唱娃娃调“来到了长沙城将船泊定”,节奏明快,声腔高亢激越,嗓音刚亮兼具,苏小妹内心的自由不羁,天资自赏,傲视俗众的人物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作为一个年轻的旦角演员,能把“距离”较远行当的技巧较好掌握,鲜明特点完整呈现,透出背后付出的努力。“这一个”苏小妹外在的美丽与内在的魅力完整生动地展现在观众的面前,一个多姿多彩的中国人心目中接近完美的古代智慧女子的艺术形象扎实丰满地立在了舞台上。
谈及《苏小妹》的创作体会和人物塑造,主演王珺深有感触:苏小妹是颇负才情的古代女性,有出众的学识,更有自己精神上的追求。以才为傲,懂得欣赏自己,具有足够的自信,敢于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不与当时世俗的世界观同流。同时她身上还应该有一种贵气,源于她身上附着的出身于书香之家,是宦门之后的身份背景。从小的耳濡目染,环境和氛围的熏陶让她的眼界和见识与众不同。这个人物文学性很强,要想演好首先要在文学修养方面下苦功,汲取诗词歌赋等中国古典文学的深厚营养,缩小和人物的境界距离。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心中有“才”才能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才能相由心生,由形似到神似。其次在表演技巧上要找准人物的鲜明特点,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表现苏小妹丰富的内心世界,要将演员自己潜在的能量和力量激活,调动起饱满的情绪。外在表现方面要将身段打开,放大行肩跟背的空间,肩、腰的动作大气舒展,水袖运用不是传统青衣的抖袖、收回,做到有幅度有力度,眼神更加开阔,用一双智慧的眼睛看世界。
王珺坦言:“刘长瑜老师是我艺术生涯的领路人,排演中老师从分析人物开始,引领我一步一步地入戏,感知那个时代背景下古代知识女性的思想和行为逻辑,逐步体会到苏小妹的精神世界,找准刻画角色的表演基调,表演技巧的展示就有了依据和灵魂,令我获益匪浅,终身受用。在首场演出中饰演苏小妹的师姐张译心,向我介绍自己的学习体会和表演心得给我鼓励,更增添了我完成复排任务的信心和力量。同时,苏小妹也感染了我,感受到那种美的召唤,激励我前行。”
“这一个”苏小妹悟性很高,她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获艺术硕士学位,进入国家京剧院以来先后主演了《红军故事》、《智取威虎山》、《老阿姨》等剧院重点和精典剧目,2023年,她还举办了“一片珺艺开”个人专场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