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最鄙视的人,怎成了康熙帝最赏识的高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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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的人生如名字一样,可谓是康熙朝一大神奇之人。他一个穷秀才出身,进京成为北漂一族,几经辗转,被康熙帝赐予会试资格,进国子监后,转入翰林院办事,后来成为最得圣心的御用文人。
赵翼《簷曝杂记》卷二说:“高江村士奇,康熙中直南书房,最蒙圣祖知眷。时尚未有军机处,凡撰述谕旨,多属南书房诸臣,非 *** 奉书画、赓和诗句而已,地既亲切,权势日益崇。”
高士奇就是詹事府少詹事,不过正四品,但是康熙帝身边的红人。
地利成了一种政治资源!康熙外巡狩猎,都会带上高士奇,视为师友,说:“得士奇,始知学问门径。初见士奇得古人诗文,一览即知其时代,心以为异,未几,朕亦能之。士奇无战阵功,而朕待之厚,以其裨朕学问者大也。”(《清史稿•高士奇传》)
有了皇帝的特别重用和格外垂爱,高士奇虽长期是品质不高,却干尽了坏事。
康熙二十六年,湖广巡抚张汧贪污案发,牵涉高士奇。高氏喊冤之外,却拿不出自证清白的证据,于是请辞。康熙同意他以原官解任,但命“其修书副总裁等项,著照旧管理”,留在皇帝身边,继续从龙外出。他是《大清一统志》副总裁官。
御史郭琇出任左都御史,说高士奇不“竭力奉公,以报君恩于万一”(《清史列传•高士奇传》),和原左都御史王鸿绪、原刑部尚书徐乾学等“表里为奸,恣肆于光天化日之下,罪有可诛,罄竹难悉”,列了他“欺君灭法,背公行私,其罪之可诛”的四大罪状,并强调高士奇等“豺狼其性,蛇蝎其心,鬼蜮其形”。
郭琇说高士奇原来不过一个以觅馆糊口之穷儒,忽而变成了数百万之富翁。“试问金从何来?无非取给于各官。官从何来?非侵国帑,即剥民膏。是士奇等真国之蠹而民之贼也!”(《清史稿•高士奇传》)都察院主官举报高士奇的诸多罪证,理应被重视,哪知康熙帝只是轻飘飘地一笔“著休致回籍”,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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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入仕,并没有取得正式的科考好学历,完全靠了谄媚权臣走的终南捷径。《簷曝杂记》说他最初给明珠的看门人做家教,一次明珠要找人写几封信,经推荐“援笔立就,相国大喜,遂属掌书记。后入翰林,直南书房,皆明公力也。”
昭梿《啸亭杂录》和《清史稿•高士奇传》也说高士奇是明珠推荐给康熙帝的。
高是康熙十年,供奉内廷,授詹事府录事。第二年陪同康熙帝东巡。索额图正权势炙热,而明珠虽是左都御史、经筵讲官、兵部尚书,但与皇帝的亲近关系、受宠程度,还不足以与索额图同日而语的。
所以,比赵翼和昭梿早生了几十年,与索、高同时代的汪景祺在《读书堂西征随笔》中,率先对高的发迹史给出了另一种说法:高士奇流落京师,在报国寺前卖字,遇到祖泽深。祖狡恶横暴,却会看相,偶遇高士奇,惊奇他有大富大贵之相,即使没有宰相之位,也有宰相之权。奇货可居,祖泽深把高士奇领回家养起来。
祖泽深要去外地当官,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有个家奴想找个能写会算的人料理文字,祖就把高士奇当做结交的礼物推荐给他。宰相家人七品官,索是椒房贵戚、皇帝心腹,权势煊赫,高士奇能到索府接口饭吃,也算时来运转,攀上高枝。
索额图最鄙视的人,怎成了康熙帝最赏识的高士奇
那家奴常借着主家的权势受贿,被索额图察觉。高士奇劝家奴去领罪,果然被宽大处理。索额图奇怪,平时死不认错的家奴怎么突然变聪明了,于是找来问话,发现了高士奇善解人意,有能写一手好字和好文章,于是收作文书。
索额图以“椒房之亲,且又世贵,侍士大夫向不以礼,况高是其家奴狎友,其召之幕下也,颐指气使,以奴视之”。在他的眼里,高不过是一低贱的奴才。
索额图召见高士奇,“犹长跪启事,不令其坐。且家人尚称为高相公,索则直斥其名,有不如意处,则跪之于庭,而丑诋之”,有时还“切齿大骂,辱及父母妻子”。高士奇怀恨在心,“遂顿忘旧恩,而思剚刃于其腹中”。
康熙帝打响平藩大战,支持者明珠由吏部尚书升武英殿大学士,参预机务,而索额图因曾反对而成了被疑见弃的权臣。明、索“权势相侔,互相仇轧”(《啸亭杂录》卷十),高士奇帮着明珠敲打故主。最后索额图被圈禁在宗人府活活饿死。
再后来,明珠也被康熙帝日益疏远,但他和索额图都没想到,那个在他们面前奴颜婢膝的丧家狗高士奇,却成为了让康熙帝爱得失了方寸的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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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很有文才!他勤奋好学,博览群书,精考证,勤著述,收录在《四库全书》的有八部著作,被编入《四库存目》的有五部。另外,还有十多种著作。他的诗文集中多是记述康熙帝的日常活动,成了一种典型的政治诗。
他有一副巧言令色的巧官嘴脸。他是康熙中期谀颂之风的主要推动者之一。
康熙帝出巡狩猎,高士奇与护军诸将校并马扈从,受宠若惊,写诗“身随翡翠丛中列,队入鹅黄者里行”纪风采,炫耀自己在皇帝身边服务。
巧官无影无形,专投皇帝所好。一次,康熙帝射中马蹶,很不高兴,高赶紧用淤泥将衣服涂抹,不露声色地站在康熙身边。康熙帝问他怎么搞得满身污泥。高赶紧跪下报告,说他刚才落马堕入深水潭,衣服没来得及清洗。康熙帝乐了,大笑地说:“你辈南人,故懦弱乃尔。适朕马屡蹶,竟未坠骑也。”(《啸亭杂录》卷十)
高士奇抓住了康熙帝自许满人天子擅长骑射的心理,自甘堕落为政治小丑,让康熙帝抓住机会奚落 *** 懦弱一番,潜台词是满人入主中原统治了主体民族 *** 。
索额图最鄙视的人,怎成了康熙帝最赏识的高士奇
某年,康熙南巡来到金山,在前呼后拥中准备显摆风雅。哪知他拿起笔饱蘸浓墨,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高士奇见状,马上明白主子遇到了难处,赶忙在手掌上写好“江天一览”四字,然后假装上去磨墨,悄然摊开手掌,故意露给康熙看。康熙帝心领神会,信笔泼墨。后来,宗亲昭梿讪笑高士奇:“其迎合皆若此也。”
高士奇为何总能猜中康熙的帝王心术呢?这是有原因的。他做官发财后,每次入宫,都带一包金豆。他找皇帝的近侍问起居,本来他是翰林院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但高却愿意付钱,“报一事,酬以一金豆。每入直,金豆满荷囊,日暮率倾囊而出,以是宫廷事皆得闻”(《簷曝杂记》卷二)。
康熙帝读什么书、说什么话、骂什么人、睡哪个女人,高都一清二楚。赵翼说当初明珠送他入宫,就是为了探知康熙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时间久了,满朝文武都在高府等着,花高价买皇帝的消息。就连权倾朝野的明相,也趋之若鹜。
卖皇帝的消息赚钱,本来是杀头的勾当。有人向康熙帝举发高士奇的不法行为,说他最初一介寒儒,如今资产富足,只要一问就可知他招摇纳贿的罪行。
康熙问是否属实。高士奇丝毫不伪装蒙冤叫屈,而是表现出盛宠之下该有所得的扮相,说:督抚诸臣见我被皇上眷顾,所以给我送钱,那都是我凭恩遇得来的。
康熙帝大笑,笑自己的恩遇给宠臣带来了生财之道。
京城的大街小巷传遍“五方宝物归东海,万国金珠贡澹人”,高字澹人,证据确凿,但康熙帝闻而不问,反说郭琇所弹劾的都没有真凭实据,不许深究。
没过多久,康熙帝借口问内阁哪些人擅长写文章、做学问,暗示大学士王熙、张玉书等举荐高士奇、王鸿绪和徐乾学,并下更高指示将他们召回京城修书。
高士奇回京后,康熙帝命他仍到南书房当差。三年后,高士奇要回家孝养老母,康熙帝批准了,还升他做詹事府詹事,后来又擢其为礼部侍郎。康熙帝没想到,高士奇回信说母老,谢绝赴任。康熙帝曾题词赞他“忠孝”故有“忠孝之家”。
高士奇或许忠于君王,但不忠于国家。他孝顺家中老母,却罔顾对国人的孝道。
康熙帝对高屡犯国法,全然无所谓,放任其妄为胡搞,却装聋作哑。
高士奇病逝,廷议按未赴侍郎赐祭一次,但康熙帝却命加级全葬,破格追谥为文恪。《清史稿》说:“乾学、士奇先后入直,鸿绪亦以文学进。乃凭藉权势,互结党援,纳贿营私,致屡遭弹劾,圣祖曲予保全。乾学、鸿绪犹得以书局自随,竟编纂之业,士奇亦以恩礼终,不其幸欤!”
在高的问题上,康熙帝不无昏庸独专、放任丑恶的丑态,貌似一种不可言说的畸情所系。而康熙帝对高的故主、倚重更多、功劳更大、能力更强、威势更显的索额图、明珠,却是无情打击。
康熙帝和高士奇之间似乎隐含了一些见不得阳光的勾当,或高士奇在南书房为康熙帝某种特殊政治需要干着他人无法替代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