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视他为耳目他誓立豪格与多尔衮对抗
崇德八年八月初九日,太宗猝死于盛京后宫,生前没立皇储,身后帝位空悬。两黄旗大臣从利害关系而论,希望由皇子继位,以继续保持两旗为皇帝亲率的优越地位。
太宗诸子中,肃亲王豪格是皇长子,已成年,军功卓著,且有能耐。两黄旗大臣图尔格、索尼、图赖、锡翰、巩阿岱、鳌拜、谭泰、塔瞻八人,“往肃王家中,言欲立肃王为君,以上为太子,私相计议”(《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七),即立豪格继帝位,以福临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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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代善召集王公大臣于崇政殿讨论继位人选。当天清晨,两黄旗大臣盟誓于大清门,坚决拥立太宗之子,并命两旗精锐护军全副武装环卫崇政殿,做好了不惜兵戎相见的准备。《沈阳状启》记载了这一场剑拔弩张及之后急剧变化的场景:诸王皆会于大衙门。大王(代善)发誓曰:“虎口,帝之长子,当承大统云。”则虎口(豪格)曰:“福小德薄,非所堪当。”固辞退去,定策之议,未及归一。帝之手下将领之辈,佩剑而前,曰:“吾属食于帝,衣于帝,养育之恩与天同大,若不立帝之子,则宁死从帝于地下而已!”大王曰:“吾以弟兄,常时朝政,老不预知,何可参于此议乎?”即起去。八王(阿济格)亦随而去。十王(多铎)默无一言。九王(多尔衮)应之曰:“汝等之言是矣。虎口王既让退出,无继统之意,当立帝之第三(九)子(福临),而年岁幼稚,八高(固山)军兵,吾与右真王(济尔哈朗)分掌其半,左右辅政,年长之后,即当归政。”誓天而罢云。
《清史稿》和《清史列传》谭泰本传,都没有记叙谭泰誓立豪格、与多尔衮对抗的具体文字,但不能否认正是谭泰、索尼们的武力相争,威胁睿亲王不得觊觎帝位,不得不做出让步,退求摄政大位。
多尔衮是否真的觊觎帝位,那只有历史知道。后来,乾隆帝在追复多尔衮封爵的谕令中指出:“其时我世祖章皇帝,实尚在冲龄,未尝亲政也。夫睿王果萌异志,则方兵权在握,何时而不为?……然彼诚图为不轨,无难潜锄异己,以逞逆谋。”(《清高宗实录》)《清史稿·谭泰传》写到:“睿亲王摄政,谭泰与巴牙喇纛章京图赖、启心郎索尼并见信任。固山额真何洛会诬肃亲王豪格怨谭泰等不附己,讦之睿亲王,王谓谭泰忠,益信任之。”多尔衮有梦承袭帝位却未成真,但顾全大局避免了八旗的一次分裂与流血,还对坚决拥立政敌豪格的得力干将给予信任重用。这充分展现了多尔衮作为一个王者的大度和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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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否认,谭泰着实有不少才干。天聪八年,护军参领谭泰同都统图尔格分统左右翼兵,攻略锦州,班师后又从太宗征明,在上方堡破墙而入,大败明军,攻克保安,被擢升护军统领。崇德元年,谭泰随武英郡王阿济格等征明,连克十二城,进围定兴时谭泰率先登城。崇德六年,松锦之战爆发,谭泰率四百人自小凌河直抵海边,断绝明兵归路。此役,洪承畴被俘。第二年,谭泰又连败蓟州总兵白腾蛟、马兰峪总兵白广恩等,“擒斩俘获,为诸军最”(《清史列传·谭泰传》)。
谭泰战功不少,但性喜徇私。天聪九年,侍卫宗室济马护欲得太祖女婿兼一等大臣扬古利旧居,扬古利不允,济马护请谭泰向太宗请求。谭泰为扬古利堂弟,不肯上报,结果被济马护反告一状。太宗谕责谭泰:“尔为朕耳目,凡事当不徇偏私,入告无隐。尔乃欺罔巧诈,大负委任。”(《清史列传·谭泰传》)
太宗视谭泰为亲信耳目,却因济、扬争宅事件,对谭徇私很是恼怒,认为他自恃宗族强盛,欺负宗室愚弱。太宗强调:“济马护乃朕叔父之子,其言尚壅蔽不达,彼小民有劳苦嗟怨之事,何由得达乎?”太宗斥责谭泰徇私,连宗室意见都不传,那民情有怎能上达圣听,“似此奸恶,朕所深恶”,因而将谭泰下狱论罪,罢职处理。但是,没过多久,太宗又起用谭泰,重新任命其为正黄旗都统(固山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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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泰有能耐得太宗优渥厚待,也不时恃功而骄。在争宅事件中,谭泰被太宗给了革职下狱的教训,但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崇德五年又同济马护的哥哥、辅国将军巩阿岱在禁门相骂,巩告诉谭“尔父德克塞之目,是我所刺也”,谭说巩只知吃喝没有真本事,二人骂架不过瘾,索性拳脚相交,被太宗责令部议失大臣礼,按律处罚。谭泰和巩阿岱都是正黄旗大臣,发生辱骂肉搏甚至械斗事件,可见清朝内部甚至八旗旗内,也是矛盾不断,流血不止。
摄政睿亲王对谭泰青眼有加,不时拉拢他。顺治元年,弘文院大学士希福主持翻译的辽、金、元三史完成,奏进皇帝,清世祖恩赉有加。当时摄政掌权着,为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对希福的嘉奖,也是二人借幼主的名义给的。此后不久,隶属正黄旗的希福,希望更易赐第,请掌管本旗事务的都统谭泰帮忙。二人素有过节,谭泰不肯,向多尔衮进谗,说希福说多尔衮曾自言过分娱乐事,以其“构衅乱政”等罪名议死。多尔衮命罢希福官,黜为民,削世职,并抄家。而对谭泰,叙功,由二等子直接晋爵一等公。
多尔衮拉拢谭泰为己所用,不惜拿异母兄巴布海痛下杀手。巴布海与谭泰宿怨已久。崇德四年,太宗授巴布海为梅勒额真(太祖创八旗制度,在固山额真外,设左右梅勒额真,即后来的副都统)。七年,巴布海对固山额真谭泰说,请罢其梅勒额真,此职多于草木。巴布海自恃太祖十一子、辅国将军,却居谭泰之下,不甘心也。谭泰称巴布海“口与心违”,正好图赖派人登记牛录贫富,巴布海晒“我所领牛录甚富”。巴布海莽言遭谭泰诬告,说:“我非太祖之子欤?谭泰等顾厚诬我。”太宗命人调查,谭泰所奏属实,巴布海论罪当死,被从宽夺爵。顺治元年,巴布海家仆向一等公塔瞻府第投射飞书,说谭泰阴谋不轨,谭泰找摄政睿亲王陈诉,内监逮捕巴布海审讯,巴布海不承认控罪,多尔衮却下令:“巴布海及其妻并子阿喀喇皆坐死,籍其家予谭泰。”(《清史稿·巴布海传》)多尔衮把自己的亲哥哥、嫂嫂和侄儿一并处死,没收巴家一半财产给谭泰,以此博取谭泰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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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泰利用多尔衮打击政敌,但未真正买多尔衮的面子。顺治二年八月,英亲王阿济格追剿大顺军,将逃走的李自成“诳报已死”,还在军营称皇上为“孺子”。摄政睿亲王闻言大怒,谕知随征都统公谭泰与鳌拜等集中上报阿济格罪行。《清史稿·谭泰传》说:“谭泰匿谕旨不以示众,索尼发其罪,降世职昂邦章京,夺官。”谭泰不听话、不配合,被多尔衮降爵、革职、听差。
谭泰因此怨恨索尼,反过来攻讦索尼于内库牧马鼓琴及禁门桥下捕鱼,使之遭论罪罢黜。谭泰不久又被多尔衮起用,复职正黄旗都统。
谭泰与索尼这对昔日以不惧同死而誓立豪格的战友,已然成了仇敌。图赖告诉索尼,谭泰奉命自西安追剿大顺军,为争平定江南之功,请求图赖帮忙,趁南京未下时留待其所领大军。索尼以书信为证,向多尔衮报告了此事。与此同时,谭泰又被其岳父、都统阿山找巫医治病牵连。朝廷议罪,谭泰下狱当死。多尔衮派人给谭泰送美酒佳肴,让谭泰感激涕零,说:“王若拯我,我杀身报王。”(《清史稿·谭泰传》)
谭泰终于为了活命跪求多尔衮。果然,大权独揽的多尔衮宽免了谭泰,官复原职,不久封其为征南大将军,统兵征剿江西叛将金声桓、广东叛将李成栋。顺治七年十二月,世祖亲政,授谭泰为吏部满族尚书,不久恢复一等公。这是顺治帝的一招暂时维稳棋。
谭泰也为报顺治帝的知遇之恩,积极报告多尔衮的党羽何洛会等人的罪行。顺治帝先后杀了何洛会、刚林等。自此,谭泰更加纵恣。顺治八年五月,谭泰尊奉为南党盟主的南明降臣、秘书院大学士陈名夏,被御史张煊弹劾结党营私、谄事睿王,遭“谭泰力袒名夏,于廷议时,咆哮起争”。廷议报告刚给顺治帝,旨意未下,谭泰便以张煊诬告忠臣之罪,将其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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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妻弟岳尔多已承袭一等精奇尼哈番(一等子),谭泰为其夺族人法喀应袭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一等男),合并为三等侯;其妹夫佟图赖驻防杭州,谭泰妄称驻防统领员缺,以佟图赖为拟补。
顺治肃清多尔衮主要党羽之后,腾出手来追责谭泰之罪。顺治帝下诏责罚谭泰专横,命执捕谭泰下狱,纠集廷臣议罪。
护军统领鰲拜揭发谭泰党附多尔衮及营私擅政诸罪状,上报之事皆定案属实。王公大臣议诛杀谭泰及其子孙,顺治帝下命只诛谭泰,籍没他的家产,宽恕他的子孙牵连之罪。
谭泰这棵貌似坚定的墙头草,最终依附多尔衮,虽然没有同何洛会那样百般构陷豪格,但他只顾利益、不顾情意的选择,让自己享受了统兵大将军、两任一等公的殊荣,却还是死于自己的恃宠骄纵、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