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小的国家 梵蒂冈在她面前都算庞然大物
1789 年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彻底改变了医院骑士团的命运。新成立的法国国民议会(National Assembly)强力推行宗教改革。通过《教士的公民组织法》等系列法案,主教的权力受到限制,教士改由人民选举产生,教会的财产被收归国有,神职人员需向法国国王效忠—最终的目的是切断罗马教廷对法国教会的控制,实现教会的独立自主及世俗化。以上种种举措对天主教世界的冲击可想而知。
1792 年9 月19 日,骑士团在法国的全部财产被没收(价值高达1.12 亿里弗尔),逃离法国的法籍医院骑士遭到缺席审判,巴黎分部被革命 *** 改建为监狱,用于囚禁王室成员。雪上加霜的是,随着法国军队走出国门作战,他们每到一处便同样没收医院骑士团的财产。骑士团位于意大利和莱茵河左岸的分部因此损失惨重。西班牙、葡萄牙、那不勒斯、西西里等国君主也纷纷落井下石,开始对骑士团征收10% 的赋税。与此同时,大批法国难民涌入马耳他,其中不少是被缺席判处死刑的法籍医院骑士,他们额外加重了骑士团的负担。
在法国大革命的乱世中,一位来自科西嘉岛的青年军官拿破仑•波拿巴已脱颖而出。1798 年拿破仑提出远征埃及,以便为法国打通东方之路。1798 年4月,拿破仑•波拿巴被任命为新组建的“东方军团”的司令官,布吕埃斯海军中将任舰队司令,其中,拿破仑麾下的陆军人数达2.9 万余人。而若要横渡地中海进攻埃及,马耳他是一座无法绕开的桥头堡。
拿破仑很早便意识到马耳他的战略价值,1797 年11 月,拿破仑派遣一位密使艾蒂安•普西耶尔格登上了马耳他岛。他手握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是所有可能同情、支持法国革命 *** 的骑士团成员。而著名的骑士团法籍地质学家德奥达•德•多洛米厄已经被拿破仑策反,他积极活动,拉拢团友倒戈。拿破仑的秘密战取得了硕果: 70—80 名骑士团成员最终选择了“弃暗投明”,其中便包括改革派领袖、罗昂曾经的重要幕僚让•德•博斯勒东•兰西亚(时任骑士团财务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骑士团叛徒中,法国人并不多。200 余名从法国出逃马耳他的骑士经历了丧失家园之痛,大部分属于坚定的主战派(普西耶尔格的报告显示,只有15 位法国骑士是可能被收买的)。
1798 年5 月,拿破仑率部抵达土伦。5月19 日,阵容庞大的法国东方军团正式开拔。此时马耳他共有10.4 万名居民(马耳他本岛9 万人)、332 名骑士(其中282 人可作战)和约6000 名守军,还有4000 名民兵可动员。此外骑士团总共储备了4 个月的粮食和750 吨火药。以守军的实力,尚能与法军一战,至少可固守待援,但大团长依旧将希望寄托于俄国、英国的干预上,迟迟不愿发起总动员。的确,英国舰队正在霍雷肖•纳尔逊的率领下一路跟踪法国舰队,但恶劣的天气延误了他们的行动,直到6月20 日马耳他已沦陷后,纳尔逊才收到洪佩施的求援。
6 月4 日,斐迪南•冯•洪佩施收到了一封来自德国分团的密信,信中表示,有确切情报证明,从土伦出发的法国舰队的目标不仅仅是埃及,还包括马耳他岛。匪夷所思的是,大团长竟无动于衷。“让我们向上帝祈祷马耳他不会受到攻击。”他轻描淡写地说。直到6 月6 日,法国先遣舰队已出现在马耳他外海,洪佩施才意识到危险临近,仓促地动员备战。在紧急召开的战前会议上,他坦诚自己对军事一窍不通,将指挥权拱手交予11 位高官组成的军事参谋团。洪佩施确有自知之明,也试图表现出用人不疑的姿态,但他本应细细甄别部下的忠诚度—11 人中,竟有4 人早已暗中投靠了拿破仑•波拿巴。除了兰西亚之外,还包括城防司令、炮兵总监和工兵总监。特洛伊木马已经蓄势待发。骑士团大元帅洛拉斯对团长忠心耿耿,他组织了3 艘战舰试图拦截法国舰队。这无异于以卵击石,计划失败后大元帅的威望也随之跌到了谷底,于是骑士团的指挥官们就开始各自为政了。
1798 年6 月9 日,法国舰队(包括14 艘战列舰、30 艘护卫舰、300 艘运输舰)抵达马耳他大港区外。拿破仑彬彬有礼地派人通知大团长,希望能够靠岸补给淡水,休整人员。大团长则依据三十年前与法国签署的条约,一次只允许4 艘法舰入港,但他同意向法国海员开放马耳他医院,以释放善意。以此为借口,第二天拿破仑正式下令法军发起全面进攻。至10 日中午,已有1.5 万名法国士兵在马耳他的11 个不同地点登陆。西班牙王国已与法国正式结盟,骑士团西班牙语区领导人唐•费利佩•德•阿马特因此禁止部下参与抵抗。于是多数西班牙骑士在他们的会馆内以 *** 的形式迎接法国人的到来。当天晚上,人们发现阿马特在自己海边的官邸内与法国将军们把酒言欢。兰西亚也于拿破仑宣布入侵时,以不愿对抗基督徒为由,挂冠而去。骑士团面临分崩离析的窘况,而大团长似乎束手无策。
如果骑士团坚定地依托蒂涅要塞、科托内拉防线据险固守,或许能令拿破仑陷入一场持久战。这正是后者要竭力避免的,据说法国统帅秘密下令,若战事久拖不决,影响到远征埃及,就放弃马耳他岛。但骑士团并无统一的指挥,部分冲动的前线指挥官选择主动出击,希望将法国人赶下海。面对拿破仑的精兵,久疏战阵的骑士团陆军在野战中很快溃不成军,残部狼狈地撤回了瓦莱塔。目睹初战失利,弗洛里亚纳的守军竟选择了不战而逃。一片混乱中,骑士团的军旗亦被法军缴获。当然,骑士团中仍不乏尽忠职守、坚韧不屈的勇士:蒂涅要塞司令官已经80 岁高龄,依然与部下生死与共,绝不后退半步;乔瓦尼•托马西以区区400 名民兵死守纳沙尔防线(the Naxxar Lines),对抗法国将军巴拉杰•迪里埃的一整个师……可惜个别英雄事迹无法扭转马耳他的局面。至10 日晚,法军已控制森格勒阿半岛,并在蒂涅要塞外架设重炮,马耳他主要城市均陷入了重围。
与1565 年的情况迥异,马耳他人也与骑士团离心离德,在很多百姓看来,法国人占多数的骑士团与兵临城下的拿破仑并无本质不同,这只是一场法国人之间的“内斗”。因此,他们宁可选择置身事外。11 日凌晨,一批马耳他贵族代表涌入大团长宫,叫嚷着必须马上与拿破仑和谈。大团长的部下气愤地威胁要绞死这批叛国者,但洪佩施却只是平静地送他们离去。第二天,尽管大元帅双膝跪地恳求大团长务必坚持到英国舰队抵达,后者还是决定与拿破仑谈判。11 日晚6 点,在多洛米厄的斡旋下,双方暂时停火。马耳他骑士团的使节登上了拿破仑的旗舰“东方”号。
平心而论,洪佩施并非准备卖国求荣,他赋予使团的任务是尽可能为马耳他争取有利的条件,而非无条件投降。但他又一次用人失察,使团的三位主要成员中,团长竟是西班牙人唐•费利佩•德•阿马特,第二位是暗中倒戈的让•德•博斯勒东•兰西亚,只有来自意大利语区的骑士弗里萨里有希望为骑士团仗义执言。不幸的是,他竟因晕船在交涉过程中几乎一语未发(他的法语原本就很蹩脚)。在拿破仑发出最后通牒后,使团屈服了,他们几乎全盘接受了法国人苛刻的协议。
阿马特等人将这份耻辱的协定带回大团长宫后,洪佩施目瞪口呆,试图拒绝签字,但他也明白,大势已去,马耳他的沦陷无可挽回。当骑士团将领图尔•杜皮恩从前线返回准备向大团长汇报时,他得知了这一噩耗。面色苍白的洪佩施对他说:“我们失去了一切。”杜皮恩回答说:“一时得失无须挂怀。荣誉永存。”
1798年拿破仑登上马耳他岛,查理·艾蒂安·皮埃尔·莫特(CharlesEtienne Pierre Motte,1785—1836)绘制
离开了马耳他岛之后,耶路撒冷圣约翰医院骑士团就此失去了领土,但作为一个组织仍然存在,虽然骑士团在马耳他岛的 *** 权利透过1802年亚眠条约(Treaty of Amiens)的签订而得到英、法等国的承认,但骑士团却从未被允许回到该岛。尔后骑士团于1834年在罗马重建总部,终于再次稳定下来。骑士团的军事使命已经完结,此后主要从事慈善事业。
今天,马耳他骑士团在联合国享有永久观察员实体的地位,但马耳他骑士团并没有任何领土,它设在罗马的总部马耳他宫,是位于罗马市孔多迪大街68号,占地1.2万平方米的大厦。但这并非其领土,该宗土地 *** 属于意大利,租借给马耳他骑士团,同时意大利给予该大楼外交待遇。
本文摘自《医院骑士团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