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范某遇鬼将军
宋朝范某,山东人,博通经史,曾被推荐到省里学习,后来功名无成,回归故里。
一日,他有事去往郓城,骑一匹健马,带着很多行李。当时盛夏,他借星月而行,半路浮云遮月,一只大鸟忽然撞在马首上。范某下马把鸟抓住,和鹌鹑差不多大,五彩的羽毛,不知道是什么鸟。他审视一番把鸟放掉,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会儿,道路迷失,遥望前方有一处灯火,纵马疾行约三十里,灯光比刚才更远了。他下马休息,等到天亮,四顾荆棘丛生,一樵夫正在砍柴。范某问路,樵夫说:“我家不远,相公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
范某欣然答应,跟着樵夫走了数里,来到一处草庐。樵夫端上薄粥野菜,出门而去,里间有个妇人隔门窥视,一闪而退,面容极其妖媚。范某吃完饭,对着里间作揖说:“迷路之人偶然到此,感谢主人盛情。”妇人在里间说:“田野之家,招待不周,知道相公喜欢乐曲,我为君吹奏一曲权当宴客。”笛声响起,清脆婉转,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范某说:“可否当面致谢,来表达我的感谢之情。”妇人说:“从命,只是山野之人,蓬头垢面,让君子见笑。”
妇人出,眉若柳叶,唇似樱桃,目如秋水。范某年到三十,从没接触过这么妖娆的女子。他作揖说:“夫人必出身官宦之家,愿闻其详。”妇人说:“知道君子豁达,必不为怪,我是唐庄宗的宫娥,乐部班首。知道相公路过,昨晚派锦衣儿前去迎接,奴才愚蠢,误撞君马,幸亏相公不见责释放。”
唐庄宗是五代李存瑁,范某闻听吃了一惊,知道妇人是鬼。但喜欢她的美貌,并不害怕,继续说道:“庄宗善于用兵,二十年征战方得天下,却纵情声色以致身死。你能讲讲具体情况吗?”
妇人说:“圣上身高八尺,面如紫玉声如洪钟,性格暴躁动辄鞭打侍者,只要听听音乐,就会安静下来。后来河北反叛,兵临城下,圣上开库酬军。库吏报告:‘布不过三千匹,钱不过一千万。’庄宗搜集富民及后宫财物,分发士卒。士卒们把布匹扔到地上说:‘如今天下大乱妻子离散,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圣上知道军心涣散,勉强带兵出战,被郭从谦射中腰部,退回宫里。圣上口渴,宫娥进酒后他痛饮一番,又带血呕出,一命呜呼。乱兵进入后宫,我被一个武夫带到山东,死后葬在这里。如今又被凶鬼胁迫,做了侧室,真是可悲呀!”说着掩面哭泣。
范某问胁迫她的凶鬼是谁,妇人说:“是齐王的侄子田将军,当年曾杀死叔叔,后来被韩信所杀。这几天不在家,就是去冥间接受惩罚。”
范某熟读经史,却没想起是哪位田将军,顺口问道:“田齐王至今已经千年,案子怎么还未了结?”
妇人说:“齐王已经转世二十余次,每次转世阴府就把将军拘去惩罚一番,已经快了结了。”
范某不再多问,暂住下来,晚上和妇人同床共枕极尽缠绵。
他一连逗留十多天,每天的饭菜丰盛起来,还佐有米酒。某日,一个童子来报:“将军回来了!”一个穿戴盔甲的大汉手持长刀而来,看到范某大怒,举刀刺来,长刀来势不是很急,范某侧身躲过,捉住刀柄相持。
妇人跑到屋外大喊:“巨翁还不来救?小心殃及池鱼!”一个戴高帽子的老人出现,夺过长刀把将军推到一边,骂道:“魍魉囚于此地千年,还不知悔改?是你自家人引诱郎君到此,不教训家人,反迁怒外人?”
将军又作势要打妇人,妇人说:“你杀叔案尚未了结,又胁迫帝王宫娥为妾,我和你去冥府说理。”将军悻悻罢手。范某打算离去,巨翁拉住他说:“且住,且住,他不会害你的。”又转头对将军说:“此相公是个衣冠之士,不要唐突。”
范某不舍得那个妇人,也想留下,于是道歉说:“不知这是将军之家,一场误会,望海涵。”将军摆手说:“罢了罢了!当年我带三千甲士夜袭韩信军营,血战到天明,杀死百余人,身中羽箭比刺猬都多,这点屈辱又算了什么。不争这些闲气。”
当夜范某独宿,早晨大家一起饮酒,妇人坐在将军和范某中间,巨翁也在场。将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对众人不理不睬。范某请妇人吹奏一曲,妇人横笛,曲调悲愤。
一曲终了,巨翁作诗道:“”一声吹起管欲裂,五湖四海波涛竭。自从埋没尘土里,玉管无声宝匣空。今日重吹旧时曲,几多怨思悲秋风。此意无心伴寒骨,梦魂飞入李王宫!
将军不悦道:“巨翁安知她思念李王讨厌我?”妇人道:“难道皇帝不如你这个丑鬼?”将军大怒,唾其面,又拿宝剑作势要砍。妇人引颈叫到:“今夜我就去侍奉这位郎君,看你能怎么样?敢杀我吗?”巨翁夺下宝剑扔出门外,说道:“我看你不扛铁枷喝铜汁不罢休!”
正闹闹哄哄间,空中有人叫道:“你们几个死鬼,骨头化作了尘土,犹死性不改,还在这里骗人。他衣服马匹已用完,你们还出这个样子做什么?”接着一块石头抛来打碎了酒坛,哗啦一声,所有的人物连同草庐俱都不见。
范某很有些恍惚,四下看看,自己站在灌木丛中,眼前几座荒坟。马已经被杀掉,只剩了皮毛和骨头,打开箱子看看,盘缠衣服也荡然无存。
忽然一个青衣童子出现,说道:“将军致意相公,说人间眠宿娼家尚需费用,你住在这里十多天,耗费这些并不多。”说完不见了。
范某找到道路,步行十多里,来到一处村庄。村中酒铺主人说,前几天有人自称范先生来买酒菜,后来又用衣服换酒。范某看了那些衣服,都是自己的。村人得知他的经历,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