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跳河自尽,哑奴突然现身,他说:大少奶奶,看看我是谁?
乾隆四年,冬月初十,正值顺德府大集,天空飘着雪花,街上行人稀少,偶尔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整座古城被寒冷包围着,显得格外冷清。
一辆华盖马车朝东街驶去,车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貌美女子,只见她头戴玛瑙凤钗,身穿淡蓝色缎子面棉袄,外面披着一件红色的金丝绣花斗篷,看上去雍容华贵非同一般。
雪天路滑,车夫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一路向前,车子从万祥首饰铺门前经过,李掌柜不经意间朝车上看了一眼,忽然嘴角上扬,嘿嘿一笑道:“媚娘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翠香楼的头牌!”
小伙计闻言,停下手里的活,接过话茬儿搭讪道:“不知掌柜的听说没有,前几天程府的大少爷程鸿昌花了五百两银子帮她赎身,如今这媚娘可是程府的二少奶奶!”
“哦,想不到你小子的消息比我还灵,这程鸿昌真是艳福不浅呐,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老爷我有万贯家财,这媚娘也成不了他的妾!”李掌柜摇头叹息,想想生意惨淡,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了。
马车来到东街瓦市,车夫一勒缰绳 ,车子稳稳当当停下来,在丫鬟翠珠的搀扶下,媚娘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二少奶奶,地上湿滑,您慢点走,可千万别摔着。您要有个闪失,少爷若是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丫鬟翠珠知道二少奶奶正吃香,不敢疏忽大意。
说话间,路边有个青衣男子走上前,抢先一步说道:“夫人家里缺不缺杂役?小的身强力壮什么活都能干,希望夫人能赏口饭吃!”
眨眼功夫,七八个男男女女都聚拢过来,把媚娘和丫鬟翠珠围在中间。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毛遂自荐,都巴不得能找到个赚钱的营生。
媚娘一言不发,只是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写满嫌弃。丫鬟翠珠年龄不大却十分灵透,见此情景,连忙出面打圆场:“你们都别说了,小心吓坏少奶奶!”
媚娘一扭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蹲在地上一言不发,正抬头朝这边张望。那人长相俊朗又不善言辞,媚娘神秘一笑,轻摇莲步走上前,询问起男子的身世。
“小生名叫孔连祥,真定府人氏,因家乡闹洪灾,家中亲人都不幸遇难,我苟且偷生流落此地!”说到这里,眼眶一红,又沉默不语。
“正好,我府上缺个跑腿的人,只要你勤快有眼力劲儿,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媚娘看着老实巴交的孔连祥,感觉非常满意。
其他人羡慕极了,想不到这个闷葫芦也能得到别人的赏识。孔连祥一连几天都在瓦市徘徊,巴不得有个雇主能看上自己,只可惜他不善言辞,屡屡错失良机。
今日有幸得到媚娘的赏识,孔连祥心中欢喜不已,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道:“小人天生嘴笨,以后夫人有事儿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好,跟我走吧!”媚娘点点头,看中的正是他这股老实巴交的劲儿。青衣男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说道:“有钱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何大庆哪里不比那姓孔的强,难道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不成?”
一个中年汉子大嘴一咧,拍着何大庆的肩膀说道:“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大户人家腌臜事儿多,看来就喜欢这种只会做事儿,却不爱说话的主儿”。
何大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其他几个人趁机插科打诨,拿孔连祥开起玩笑,说媚娘年纪轻轻,八成是看中了他的长相。反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几个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自从孔连祥来到程府,一切都听从二少奶奶的安排,做事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马虎。对少爷程鸿昌更是唯命是从,毫无二心。
时间一长,他渐渐发现一些问题。程鸿昌的妻子崔氏身为家中主母,可地位却是一般。听其他几个下人说,崔氏过门后,生下三个女儿,后来就再无所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程鸿昌嫌妻子生不出儿子,对她的态度日益冷淡。崔氏性格温良,不能为程家开枝散叶,觉得有愧于列祖列宗,平时跟丈夫说话都不敢大声,在下人面前也没有什么威望。
程鸿昌是个喜欢沾花惹草之人,正好以此为借口,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刚开始崔氏还好言相劝,后来见丈夫根本无动于衷,只好依着他的心思。
且说城东桃源巷有个翠香楼,在当地非常有名气,程鸿昌是那儿的常客,没少在媚娘身上花银子,不知这个女人用了什么狐媚术,哄得程鸿昌心花怒放,居然不惜花重金为她赎身,并不顾妻子的阻拦,执意要纳她为妾。
媚娘出身于青楼,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来到程府说话办事游刃有余,有程鸿昌的疼爱,她根本不把崔氏放在眼里,甚至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
平时,两人以姐妹相称,看上去家里一团和气,殊不知媚娘心里却有另外一番打算。她隔三岔五就去庙里烧香拜佛,巴不得能为程家生下一个儿子。
转眼过去大半年,媚娘的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可四十岁的崔氏却有了身孕。程鸿昌虽然有了新欢,却也希望她生个儿子,毕竟崔氏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自从崔氏怀孕后,媚娘对她格外关心,又是请郎中开安胎药,又是叮嘱厨娘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和滋补汤。崔氏非常感动,还经常送给媚娘一些金银首饰。
这些首饰媚娘从来没有戴过,全被她私底下送给了管家刘权。善良的崔氏浑然不知,还一直把她当成好姐妹,殊不知一个恶毒的计划正在实施。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崔氏生产这天,程鸿昌去了二百里外的姨娘家喝喜酒,一连几天不在家,媚娘便打发贴身丫鬟翠珠去请接生婆。
深更半夜,程府灯火通明,家里的几个下人又是烧水,又是准备东西,全都被媚娘支得团团转。眼看快到四更天了,一个响亮的啼哭声打破深夜的宁静,孩子呱呱坠地。
崔氏筋疲力尽,迫不及待地询问是男孩还是女孩?接生婆笑盈盈地说道:“恭喜夫人,您生得是个千金 *** !”
崔氏闻言,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哎,怎么又是个女儿!我一向积德行善,老天为何对我如此不公?”说话间,眼眶红润,泪水模糊了双眼。
“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夫人还是要想开点,刚生完孩子不能伤心落泪,小心月子里落下病根儿,以后患上眼疾”。接生婆好生劝慰崔氏一番,叮嘱她好好休息,随后转身走出产房。
媚娘和两个下人正在门外等候,接生婆一推门就嚷嚷道:“恭喜二少奶奶,夫人生了个千金 *** !”
媚娘微微一笑:“大晚上的,有劳袁婆婆了!”说着递上五两银子,接生婆千恩万谢,拿着钱匆匆地离开了程府。
两日后,程鸿昌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媚娘一步三摇地迎上前,故意笑着说道:“恭喜老爷,夫人早产生下一个女儿!”
程鸿昌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刚才的高兴劲儿一扫而光,阴沉着脸嚷嚷道:“还说什么恭喜恭喜,到底何喜之有?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女人!”
崔氏正在卧房给女儿换尿布,忽然听到丈夫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瞬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下来。
程鸿昌越生气,媚娘越是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府上的下人们见东家正在气头上,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程鸿昌骂骂咧咧发了一大顿火,随后气呼呼地去了书房,就连妻子和女儿都没有进屋看上一眼。媚娘见状,心中窃喜,看情形崔氏在府上也待不了几天了。
这日,程鸿昌有个急事想交给孔连祥去代办,可寻遍整个院子不见他的踪影。媚娘告诉他,前几天孔连祥主动提出请辞,人早就走了。
程鸿昌喃喃自语道:“我平时对他不薄,怎么说走就走了,甚至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真是岂有此理!”
“老爷还是想开点为好,有的人天生就喂不活!”媚娘对此不屑一顾,还埋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不该把他领回家。程鸿昌不知道妻子话里有话,只是觉得府上少了一个佣人罢了。
崔氏在月子里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刚一出满月就遭到丈夫当头一棒,程鸿昌以妻子生不出男丁为由,一纸休书将她打发回娘家。
崔氏一走,媚娘就成了府上的女主人,她对程鸿昌百依百顺,天天花言巧语哄得丈夫团团转,做梦都盼着有一天程鸿昌能把她扶正。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媚娘能生下儿子,登上正妻之位便指日可待。一时间,她被幸福冲昏了头,隔三岔五就去医馆号脉,只盼着早点怀上身孕,可是肚子偏偏不争气,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动静。
这日,程鸿昌有事外出,刚来到城门口正好碰到孔连祥,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嫣然一副乞丐模样。毕竟主仆一场,程鸿昌看到他这副可怜样儿,忽然生了恻隐之心,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到他手上。
孔连祥激动地摆摆手,“啊呜”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世事难料,程鸿昌这才意识到,孔连祥成了哑巴,可是却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孔连祥急得满头大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程鸿昌还有要事在身,把银子塞到他手里,随后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孔连祥欣喜若狂,拿着银子去了医馆。
两个月后的一天,一个身穿红色罗裙的女子,红肿着双眼朝护城河边走去。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程鸿昌的发妻崔氏。
自从她被丈夫打发回娘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哥哥嫂子对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还经常指桑骂槐,嫌她浪费家里的粮食。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崔氏忽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不想听见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更不愿看见别人异样的眼神儿。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崔氏想跳河自尽。
她站在河边儿,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心生悲凉,忍不住泪流满面地说道:“爹娘,女儿不孝,马上来陪你们了!”说完,纵身一跃跳进河里。
一个老阿婆打此路过,见有人跳河轻生,连忙大声呼救。孔连祥刚讨了点吃的,正准备去城外的破庙里休息,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于是赶紧朝河边跑去。
崔氏被成功救上岸,可是一时间又昏迷不醒,孔连祥急得满头大汗,掐着崔氏的人中说道:“大少奶奶,您快醒醒,看看我是谁?”
过了一会儿,崔氏的双手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又缓缓地睁开双眼:“咦!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是你?”
“大少奶奶,您终于醒啦,太好了!”孔连祥声音嘶哑,费了半天劲儿,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崔氏命不该绝,不再寻死觅活,反而一脸惊讶地看着孔连祥,问他当初为何不辞而别?眼下又怎会落得这般惨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孔连祥忽然想起大少奶奶对他的好,顿时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之处,孔连祥吃力地讲述起事情的经过:“大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半年前,您不但生下一个女儿,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什么,难道我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是真的吗?如今我的儿子在哪里,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崔氏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摇晃着孔连祥的胳膊,催促他快点说。
随着孔连祥的讲述,一桩蓄谋已久的诡计开始浮出水面。原来,自从得知崔氏怀孕后,媚娘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她诞下儿子,于是几次三番在汤食中做手脚。
崔氏浑然不知,想不到媚娘会在她的饭菜里放滑胎药,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崔氏服药后并没有流产的迹象。
媚娘为此专门请郎中为崔氏号脉,检查的结果令她大吃一惊。郎中告诉媚娘,崔氏的喜脉不同寻常,八成是一对龙凤胎。
媚娘闻言,心里有了计较,为堵住郎中的嘴,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程府上下除了媚娘之外,没有人知道崔氏怀了龙凤胎。
崔氏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眼看到了临盆之际,媚娘心里越发忐忑不安,总想找机会支开程鸿昌,也好依计行事。正在这个时候,程鸿昌收到姨母的来信,信上说儿子要结婚,想请全家过去喝喜酒。
崔氏即将临产,行动多有不便,程鸿昌独自一人前去姨母家赴喜宴。媚娘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实施她的计划。
在媚娘的精心布置下,崔氏神不知鬼不觉得服下催生药,早产诞生下一对龙凤胎,本打算让孔连祥把男婴处理掉,可他誓死不从,还说这样做有丧良心。
媚娘心狠手辣,偷偷地在他卧房的水壶里下了药,孔连祥喝完水后,嗓子红肿干涩,一下子成了哑巴,媚娘这才放心地将他赶出家门,还警告孔连祥从今以后不许踏入程府半步,否则就打断他的腿。
孔连祥离开程府后,只能靠着乞讨为生。他想去找程鸿昌说明情况,当面揭发媚娘的罪行,可是自己变成了哑巴,心里有话却也说不出来,想想只好暂且作罢。
那日,他和程鸿昌无意间在城门口相遇,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程鸿昌给了孔连祥几块碎银子。手里有了钱,孔连祥四处求医看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身体健健康康。
他喜出望外,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去拜访程鸿昌,当面戳穿媚娘的阴谋,不成想今日从河边路过,正好碰见大少奶奶崔氏要跳河自尽。
听完孔连祥的一席话,崔氏惊讶极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万万想不到媚娘心肠如此歹毒,为了当上家中主母,可谓是煞费苦心!
事情真相大白,两人一起回了程府,孔连祥当着程鸿昌和媚娘的面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媚娘惊得目瞪口呆,想不道孔连祥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面对他的指责,媚娘百般抵赖,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愣说孔连祥和崔氏故意合起伙来诬陷她。程鸿昌勃然大怒,拉着她去了衙门。
知府大人严加审讯,媚娘受刑不过道出实情。那日,崔氏确实生下一对龙凤胎,在生下男婴后,媚娘让管家刘权将孩子扔进河里。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多亏刘权贪财,偷偷地把孩子卖给了人贩子,换得一顿酒钱。正因如此,孩子才保住一条命。
根据刘权提供的线索,官府顺藤摸瓜,将几个人贩子一举擒获。媚娘罪大恶极被判斩刑,刘权见钱眼开,助纣为虐,被流放边疆服劳役。
孔连祥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泪如雨下,后悔极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儿,央求崔氏跟他回家,在知府大人的劝说下,两人重归于好。
孔连祥正直善良,回到程府当了管家。经历过此事,程鸿昌性情大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过烟花柳巷之地,夫妻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结语:
程鸿昌贪图美色,不顾妻子的阻拦,执意要纳媚娘为妾,结果妻离子散,差点儿酿成悲剧。经历过此事,程鸿昌才深刻地体会到那句话:“贤妻家中宝!”
程鸿昌贪图美色,却也是个善良之人,看到孔连祥落流落街头,毫不犹豫地解囊相助。正因为手里有了钱,孔连祥才治好哑疾,说出事情的真相,最终程氏父子得以团聚。
这件事恰恰印证了那句老话:“帮助别人等于帮助自己!”善良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孔连祥的所作所为,将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